渐川的眼眶红了,他闭起眼,将双唇抿了又抿,似乎在阻止自己喊出那个名字来,末了,上前一步,单手举剑直指舞墨眉心,“背叛师门者,灭!”
话音刚落,一阵水流响动,一风度翩翩的玉面少年从身后缓缓飘出,足有两丈余高,手持长枪严阵以待。
“哈哈,师兄,你真以为现在的你是我的对手么?”
渐川并未回答,只是侧头对我说道,“现如今天玄敌我难辨,怕是已到了最危难的时候,少侠帮我一个忙,去后山唤师尊出来吧,若不然怕是天玄难保,此逆贼我自……少侠!”
渐川话没说完,我早已一个蹬步一跃而出,阳炎在脚下留下一条火痕,瞬时便出现在舞墨眼前,接着冲撞的惯性,我抬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直接将其按在了地上。
身后的元神跟着便开始不住的扭曲,撕扯着自己的脖颈处。
“原本你们师兄弟之争我无意叉手,但你三番五次调戏秋儿……实在是留你不得!”
他的吼颈被我锁死,灵炁运转不通,自然也使不顺妖法,便挣扎着举起长剑朝我身上胡乱砍着,长剑碰撞在我的腰背之上,如砍金石,毫无作用。
求生之际,他竟暗自从怀中掏出一紫黑色的药瓶。
我一眼便扫见,顺势抬手将其一把夺过,随后当着他的面捏的粉碎,暗红色的粉尘在彼此眼前飘过,周围其他的幽明弟子顿时跳出好远。
片刻后,我鼓起腮帮子用力一吹,将毒粉吹的他满脸,那白皙的皮肉迅开始失去水分,干涸的贴在脸上。
舞墨绝望的看着我,似乎并不明白仅仅一瞬到底生了什么,我咬着牙恶狠狠的望着他,手上的力量又重了几分,“你根本不知道我这具身躯是经由何人费心打造出来的,凭你也想伤我?登不了台面又如何,能火化了你便足够了。”
随后一股灼热之气由丹田而出顺手臂直通手掌,刹那间,火漫了小半个前院,只消片刻,原本还张牙舞爪的舞墨已然成了一堆灰渣。
舞墨一死,余下的幽明弟子顿时掩面而逃,渐川撤去元神,大口的喘着粗气,果不其然,刚刚他也不过是在强撑,毕竟已一敌多战了这么久,又中了毒,灵炁怕也是寥寥无几了。
“多谢少侠!”
“这种寻常角色,我尚能对付,若是风玄子真的来了,我也不知道能斗至何地步。还是要把你们掌门请出来,你在此休息,继续守护宫门,我和秋儿去请掌门。另外,现如今,离咎宫长老是敌是友也难以分辨了,渐川兄务必小心,切勿轻信他人。”
说完,我便拉着秋儿一跃而起,奔向后山而去。天玄子闭关之地倒是好认,因为整个后山就只有一座山洞有石门,而石门上还刻了太极图。
眼下情势紧急,这么厚的石墙哪还有心思去叫门,退后了两步,举起清尘剑便是一剑劈下,轰隆一声巨响,便露出了门内洞天,我径直便往里闯,原本以为掌门闭关之地必然是悠然脱之所,可眼下看,和我之前让弟子避难的那个山洞并无二样,除了一盏长明灯外便再无长物。
而额髪苍苍的天玄子,此刻正盘腿于泥地之中,但整个人却是浮于半空的。长须无风自起,上下飘动着。虽身居寒地,却自有仙家骨气。
“掌门!掌门!别睡了,天玄山大难临头,快别睡了。”我对着天玄子大声疾呼到,可天玄子丝毫不为所动。
我围着他叫了半天无果后终于是忍无可忍,伸手拽着他的长胡子用力扯了扯。
“老头,老头,什么时候了,你还睡得安慰,你师弟都要打上山顶来了。”
“小友……小友……莫急,莫急啊!”天玄子总算是睁开了双目,虽然只有一线,但好歹是醒了。
“还不急,你的天玄山就要没了,还不急?”我真服了这老头了,正道翘楚就是这么个货么?
“天玄山便就是正道容身之所,如今正道已微,山在不在不碍事,人在便可。”
老头睁开眼,慈祥的笑着。
但我可一点笑不出来,“你再不出去,人也没了,天下就剩魔道了。”
老头哈哈大笑,“怎会,这人不就在这么?”
“你什么意思?”
“天玄之难本是劫数,亦是定数,且此数所笼并非天玄,而是整个天下。可若想为天下解此劫,关键并不在我,而在你……”他说完意味深长的停顿了片刻,“和她……”
这三言两语像极了话本里老者教导年轻后辈的对话,可眼下我着实是没那个心思,外面自己的弟子死的死,叛的叛,他还有心思在这说着劫数。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站到他身后伸手想把他给拽下来,嘴里敷衍的说道,“好好,在我在我,但现在还得你去治治你那不成器的师弟,就算你不治,万一我与他交手输了,你也好看着帮我报仇不是。快走,快走,你大弟子渐川都要死了!”
“小友莫推,小友莫推,贫道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腿脚不便!”
“你堂堂一山之主,总不至于要我背你下去吧。”这可真是要了命,你这边急的要死要活,对面却云淡风轻。
“小友莫慌,他已然来了……”天玄子捋了捋自己的长须,猛然间便目光如炬望向洞口处。
“师兄,多日不见,可曾参悟玄机?”
洞外,风玄子脚下叠着旋风,飘飘然的飞了进来。
即便将天玄搅了个天翻地覆,他依旧保持着他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道貌岸然至此,简直让人作呕。
“风……”一看见来人,我便怒气大盛,丹田被灼气搅了个七荤八素,四处寻路往天灵冲,握紧双拳刚喊了一个字,天玄子便在身后轻轻按住了我的肩膀。
“少侠……莫要动怒,汝之重任并非在此!”
只此一按,我顿觉一股清凉由肩井而入,过云门直下,直挂天池穴。
我长长的吁了口气,就这么硬生生的冷静了下来。
随后老头缓缓飘至我身前,“三十年前我推卦算出天下将有三劫,其一劫已被人所破,虽代价惨重,但倒是换了这数十年的天下太平。如今乃是其二,却不想应在了师弟你的身上,不过师弟你可知道,纵使你机关算尽,却依旧是难挡破劫之人。你欲取天下,可曾想过这天下之重?”
风玄子收了脚下旋风,对着天玄子一躬到地,“师兄言重了,师弟并非欲取天下,只不过这数百年来,我正道众多修道者葬身天劫,其中不乏心怀天下,潜心向道之人。而魔教阴毒狡诈之辈,却也不乏躲过天劫,脱胎换骨之徒。师兄,如此当真公平么?天道便已如此不分善恶,那我修仙之人又寻的什么正道?”
天玄子闻言却是古井无波,“如此,你便去修那魔道?”
“哈哈哈哈,既然天道之下,众人皆是刍狗,又何来正道魔道,只要能渡过天劫,练就那五气朝元,三阳聚顶的修为,待功行圆满后自而忘形,胎仙自而化出,有朝一日,脱质升仙,凡入圣,又有何人管你是正是魔?那清漓倒是自诩正道,可这些年来,她除了夺宝红莲石出入过人间,有一刻曾关心过天下疾苦么?如此一女子竟然入了化神境,岂不是我等苦心修为,心系苍生之耻么!”
天玄子缓缓摇了摇头,“看来你魔根深种,已无力回天了。你一身空冥修为纵横天下数十年,却仍如井底之蛙,实在让人为之叹息。修行者必先修心,心不静,则行不定。如今你之罪孽,虽死犹轻。今日你既来见我,一切后果你自当独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