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云层遮蔽了星月,鹰嘴崖下的密林愈发阴森。
高欢等人藏身于潮湿的灌木丛中,蚊虫顺着甲胄缝隙叮咬皮肉,却无人伸手驱赶。
半个时辰过去,除了远处偶尔传来的狼嚎,四周寂静得可怕。
“那胡尔赤该不会改道了?”司马子如小声嘀咕。
“不急,再等等。”
此时,高欢心里也有些没底,史书上白纸黑字写着胡尔赤必经鹰嘴崖,难道史书记载有误?
…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士卒们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狼的可怕之处不是在你遇到它的时候,而是它要来没来,却又能随时出现的时候。
东方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已到卯时,却依旧毫无动静。
士卒们情绪濒临崩溃。
恰在此时。
“哒!”“哒!”“哒!”
鹰嘴崖下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
高欢贴着岩壁望去,五百柔然轻骑正将抢来的盐巴车推入谷地。
为首之人正跨坐在马上,拿着抢来的银壶,仰头痛饮。
“扎营!”
胡尔赤用柔然语大喝一声,“等晒透了盐巴,今晚就回草原!”
柔然士兵们闻言纷纷下马,将弯刀随意插在地上,开始升起篝火。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号角撕破晨雾!
尉景率领的伏兵从正面而出,杀声震天。
胡尔赤手中银壶“当啷”坠地,可转瞬他便仰头哈哈大笑:
“不过百来号人,也敢来送死?”
他抽出弯刀,大声喝令:“顺风结阵,让这些南朝老鼠尝尝箭雨的滋味!”
柔然骑兵迅速散开,弯弓搭箭的瞬间,身后又突然传来轰鸣。
“杀!”“杀!”“杀!”
胡尔赤猛得回头,只见数百骑兵如黑云压城,俯冲而下。
马首绑着的火把在晨雾中连成赤链。
借着俯冲之势,北魏骑兵的马槊轻松捅穿柔然皮甲。
“结圆阵!结圆—”
“咳、咳、咳…”
胡尔赤双眼通红,咳嗽不止。
他从未想过,这些平日里畏缩如鼠的北魏边军,竟敢在鹰嘴崖设伏!
盐巴车不知何时被点燃,火舌卷着白色盐粒腾空,仓皇间,他看见自己的亲卫被砍断马腿,在地上翻滚着被马蹄踏成血泥。
恰在此时,一支流矢擦着他耳畔飞过。
尉景高举朴刀,直取他面门。
胡尔赤仓促格挡,弯刀与朴刀重重相撞,火星迸溅。
巨大的力道震得他虎口发麻。
胡尔赤嘶吼一声。
当众人以为他要以命相搏时,他却调转马头,全然不顾身后士兵惨叫,狠命抽打着马匹朝谷口奔逃而去。
胡尔赤坐骑四蹄翻飞,身后厮杀声渐渐模糊。
他刚要扯下颈间勒得生疼的皮甲透气,忽然瞥见前方晨雾中闪过一抹俊逸身影。
“不好!”
胡尔赤瞳孔骤缩,却已来不及勒马。
暗藏的套马索如灵蛇暴起,缠住马腿的瞬间,整匹战马轰然栽倒。
胡尔赤被狠狠甩向半空,落地时撞得七荤八素,喉间腥甜翻涌。
未等他挣扎起身,十数支马槊已从四面八方抵住他的咽喉、心口。
“千夫长这是要去哪儿?”高欢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