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大人费心,民女自会找邻里借宿的。”
祝明鸢想离开时,忽然低头看了眼手中篮子:“大人若不是不介意,可否帮民女保管这篮子一晚?”
她将手上的篮子递出去:“这里面还剩了些祭品,沾了晦气,带到别人家不大合适。大人一身乾坤正气,想来是不怕的吧?”
谢长渊扫了一眼:“松青,收着吧。”
松青不情不愿地接过,嘴里小声阴阳怪气:“难道人家就不嫌你晦气?”
祝明鸢轻嗤一声:“人家巴不得把我当财神供起来。”
“……”
夜色太深,谢长渊目送祝明鸢离开巷子,然后才带人回了驿站。
而祝明鸢在大街上转了一圈,又回长角巷,站在自家门前。
其实她根本无处可去,最安全的家都被人烧了,她根本不知莱阳县有多少人希望她死。
祝明鸢微微低头,此刻悲伤和无助缓慢缠绕上来,让她看起来像个正常女子。
这时,隔壁的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但无人说话。
祝明鸢有些诧异,迟疑地走进去。
只见院内有位衣着朴素的妇人,她冷漠地提着灯笼,语气生硬:“偏房给你睡,明早离开。”
“……多谢。”
祝明鸢越过妇人的身影,看到主屋门缝里的小豆福正偷偷挥手,然后迅速消失。
这荆氏是老神棍多年的邻居,生了女儿没多久,丈夫就死了。
在老神棍活着的时候,荆氏刻意避着他们,连招呼也不打。
祝明鸢能理解,她一个寡妇总要小心些,省得生出口舌是非。
可小豆福长大后总喜欢缠着祝明鸢,还特意在墙上挖了狗洞两家跑。于是荆氏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渐渐地两家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不过在外人面前,他们还是装不熟的。
祝明鸢庆幸平时没露出马脚,否则今夜这火势定要连累她们母女。
她转身走进小偏房,这里潮湿狭窄,桌上仅有一盏油灯,但被褥是干燥的,明显是特意拿过来的。
有了歇脚的地方,祝明鸢终于可以松口气。
这里虽然不大舒适,但至少不担心睡梦中被人锁起来烧死。
想到这里,祝明鸢从腰间取出一面小铜镜。
她将油灯移到面前,火光映透了眼眸,镜中人的瞳孔渐渐变成琥珀色。
这是祝明鸢生来就有的眸色,是她娘给的。
只要在太阳或火光下,她的眸色就会变浅,像精怪一般。
祝明鸢看着镜中眼眸说:“娘,家又被烧了,这次我活下来了。”
十年前,因为她生来怪异的眸色,她和母亲祝氏被父族赶到隔壁盘县生活。可不知怎么被当地人知晓此事,白日就纵火烧了她们的房子。
当时祝氏生病,祝明鸢去帮她抓药,回来就看到熊熊燃烧的家,和冷眼旁观的邻居。
当年的大火没有熄灭,始终灼烤着她的灵魂。
以至于,如今只要看到火,她就抑制不住的恐惧和愤怒。
祝明鸢用力捏拳头到微微颤抖说:“但这次,我不会放过他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