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志前爪扒着断面大叫,半只狗悬在空中。我刚想过去搭把爪给他拽上来,突然被几个队员挤到一边,眼瞅着他们凑上去献殷勤,又叼人家后颈又摸爪。等小志爬上来之后还围着人家舔毛,尾巴一个个摇得呼呼作响。
操!这帮孙子,把老子的脸都丢光了!
队员都围着小志打转,没狗跟我玩了。一只狗跑很无聊的,我偏头看向大志,问他愿不愿意赛个跑。反正没狗往他跟前凑,他看起来也孤零零的。
大志答应了。
“好,我数三声,谁先跑到最那头谁赢,一,二——诶我三还没数呢!”
眼看大志猛窜出去,我也赶紧赶上。他跑得真快,眨眼就甩了我几只狗的距离。可我也不是吃素的,别说追狗了,我那枚奖章就是追犯罪分子的车追出来的!
一路狂奔,抵达终点时我堪堪赢了他半个头。对着喘了阵粗气,我仰躺到草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歇爪。其实作为一只训练有素的工作犬,我不该在不熟悉的人或者动物面前露出腹部,这是最柔软致命的地方。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大志旁边,我很放松。
“我从小生活在城市里。”听到大志的声音,我侧过头,看到他眼里满是对大自然的向往,“每天只能主人家外的海滩上跑一跑。”
“我也天天在基地里圈着,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出任务最开心了,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
“你的生命很有意义,而我,仅仅是一只宠物。”大志的语气里居然隐隐有些羡慕。
“你的身手可不是宠物该有的。”我翻身爬起,蹲坐到他旁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的群山,“受过训练?”
“嗯,跟军犬一起训过段时间。”
“你弟也是?”
“他比较爱玩,训练的时候经常偷懒。”大志微微叹息,“怪我,从小就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我太宠他了。”
“对了,听说你们是从叫瑞典的狗场来的,我咋没听说过有这么个狗场。”
大志猛地侧过头,眼神古怪的看着我。要是我识字就会知道,他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白痴”。
和大志聊了很久,总的来说聊得还算投机。尽管他时不时就拿怪异的眼神看我一眼。大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骄傲,但也不是特别随和,不过值得交个朋友。
饲养员在下面吹哨子,招呼我们下去。
我起身朝队员走,边走边回头招呼大志:“走吧,该吃——”
夕阳西下,山风正起,大志微微眯起眼,面容安详地享受着大自然的气息。青黄的野花野草在他身边随风摆动,他彻底融入其中,仿佛这一方天地就是为他而准备的。
我想,这大概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好的画面。
地震也波及到了山区的动物。山体断裂滑坡,大量食草动物被埋。食物短缺,食肉动物就得挨饿。夜里营地周围偶有绿莹莹的“小灯”亮起。
人类发现后便将搜救犬分组,巡逻守夜。大志小志也被他们的主人——按小志的说法,那人有点楞——交给我们的领队调遣。大志和我一组,小志跟另外一组。
据说有狼,不过无所谓,都是实在亲戚,见面打声招呼就好。不就哈士奇么?那种二货来一打都打不过我。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太骨感。
巡山时与一只孤狼狭路相逢,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彼此都竖起了背毛。这哥们跟我体型差不多,可牙比我长,嘴比我大,爪子也很锋利,全身上下都散发出野性的气息。跟他一比,我真成宠物了。
是我侵入了他的地盘,刚一进林子我就闻到了他的味道。既然遇上了,免不了要打一架。势均力敌,我不怕他,他也不怕我,彼此小心试探,静待发起进攻的时机。
远处传来声树枝被踩断的响动,孤狼眼神微动,我的机会来了!
猛扑过去将他撞翻在地,我偏头躲开那锋利的狼牙,照着对方的后腿狠咬一口迅速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孤狼吃了头亏,愤怒至极,粗喘着朝我扑来。狼爪尖利,撕裂了我被毛发保护着的皮肉。而我除了牙齿别无武器,都怪饲养员,闲的没事儿给我剪什么指甲啊!
孤狼明显是在大自然里锻炼出来的野路子,打起架来毫无规矩可言,哪致命往哪下嘴。我只想让他远离营地,可他却想要我死。
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将孤狼撞翻,再扑上去狠狠撕咬。他也不服输,一口咬住我的左肩扭身拽着我在地上剧烈翻滚。这家伙都是阴招,要不是我刚才闪得快,喉管肯定会被他扯断。
难舍难分地争斗之时,我听到大志的叫声响起。
“泰吉!”
他冲过来咬了下孤狼的腿,迅速撤后——跟我一路子的,军犬都这么训。孤狼见有帮手,也不留在这吃亏,松开嘴转身窜入灌木丛跑了。我爬起来要追,被大志挡在身前。
“别追了,他不敢再来了。”大志看看我身上的伤口,“你没事吧?”
“嗨,这都不叫事儿,不就被咬了几口么?”虽然哪都疼,可当着大志的面不能掉价,“你怎么来了?”
“闻到血腥味,估计你这出事了。”
大志帮我舔了舔肩上的伤口。他的舌头好软,又好热,舔得我蛋蛋一紧,立刻脑子就抽了。
我把鼻子伸到他嘴边:“这儿也受伤了,给舔舔。”
大志一愣——对于狗来说,舔鼻子和人类接吻一样——抬爪呼到我鼻子上把我推开。
我抱着鼻子痛哭流涕,狗最怕打这儿了。
跟狼打完架我暂时停止了搜救工作,饲养员怕我钻来钻去沾一身细菌害伤口发炎,背上还挨了好几针,破伤风狂犬病疫苗之类的玩意。帮我缝合伤口的是杜宾们的主人,虽然小志说他人楞,但我觉得还好。挺温和的一个人,给我治伤的时候一直轻声细语地安抚我。
为了缝合我被剃了好几块毛下去,丑的要死,脖子上还套了个伊丽莎白圈,逊毙了。吃饭时队里那帮孙子看见我,一个个把狗粮喷出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