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充斥在他脑海中阴魂不散的声音消去,十年一来他第一次感到了安宁。没有人撺掇嘲讽,他的世界安静了下来。
“先前在这里的侍女全都被撤去,现下由我负责你的日常起居。”
迟来的解释缓缓落下,凌晏和抬起头,先前被扔到地上的短刀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了那人的手中。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中随意地抓着可以割破皮肤的刀刃,语气轻挑:“如果你不想接受,那便等能杀掉我时再提意见。”
“在那之前,你只能听我的。”
凌晏和抬手摸上自己的眉心:“你做了什么?”
那人轻笑,戏谑地说:“给你打上属于我的印记。”
凌晏和蹙眉,这语气随意地就像是在说他是对方的一条狗一样。
“为什么?”凌晏和没去管对方玩笑的话,执拗地看着面前的人,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发问,“我明明想杀了你,为什么帮我?”
“帮你?”那人摇了摇头,两指夹住手中的刀刃轻轻用力,削铁如泥的利刃就这样轻易被人折断,“败者没有提问的权利。”
“等你成长到可以杀了我时再来问这个问题。”
凌晏和被人赶出屋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他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地摸上头顶的印记,那声音真的被遮去了。
他握着手中的短刃,幽黑的眼眸却染上点点星光。
-
说是凌晏和的日常起居全被那人包圆,但对方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抬手施施法将那无用的柴房改成了厨房。
至于洗衣做饭这等粗活,对方以辟谷为由全都推给了他。
除此之外,说好的是来教导他的夫子却什么都不干,早出晚归,他全然成了对方的小跟班。
终于有一日,凌晏和在天黑前堵到了那人。
“做什么?”对方问。
凌晏和皱了皱眉,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对方根本不给他犹豫的时间,立刻就想将他推开。凌晏和抬手拽住人的衣服,用了些力道才将人拦住。
“我要修行。”
那人似乎是有些惊讶:“你这时才提?”
被人小瞧后的凌晏和眉头皱得更深:“你身为我的夫子就应该教导我这事。”
本就不该他进行提醒。
先前不愿意受人管束,此刻却主动提出的羞耻感让凌晏和偏过头,不可肯去看那人。
对方却只是轻笑一声,像哄小孩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物件,是一个冰雪铸造的灯盏,还没触碰铺面而来的寒气都让凌晏和觉得有些刺骨。
“每日放滴血进去,而后屏气凝神,何时将你那黑线洗白再来找我说修行的事情。”
将那冰得磨人的灯盏握到手中时,凌晏和看向那人的目光都变了:“听着像邪术。”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话落,他便被人轻轻推开,房门再次关上。
凌晏和盯着手中的灯盏,眼中有些不解。
对方对他没有敌意。
如此下来便是两年,那黑色的线才刚刚染白。
看着那洁白的细线,凌晏和略微挑眉,几乎是守在了那人的房门口,就等着看对方接下来要他做什么。
从白日到黄昏,本该回来的身影却迟迟未归,已经抽条般生长成少年的人靠在房门口眉眼压了下去。虽不像孩童时那般情绪外露,但面上还是有些不慢。
让他第一次萌发出要去寻人的念头。
“大公子,老爷让你去书房一趟。”
凌晏和看着来传话的侍女,略微皱眉。
那个从不过问他的父亲又怎么突然唤他?
纵使凌晏和不想去,但只要他还在凌府就必须听人的命令。因而走进书房后,他连最起码的礼都没行,就站在房内看着面色酡红的男人。
原来如此,对方喝醉了才来找他。
凌晏和眼眸冷了下去,不想和一个醉鬼计较,正要转身。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