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庭院种着的茉莉依旧花姿喜人。
高考结束了孟月升哪也没有去,每天都在绿园里,最远就是到绿园外吃个蛋糕。
他问过店长卡里的余额,里面还有小一千块,这个夏天应该可以用完。
罗胜杰不在S市,看社交动态海边好像变成他家的客厅,高高壮壮一个人晒得像块黑炭,自拍照孟月升都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的牙齿。
七月将至,白天已经开始能感受到酷暑炎热的气息,张姨做下午茶都会有一道冰冰凉凉的甜品给孟月升,每天都不重样。
这天,孟月升吃完甜品就准备去机场接人,许太太的司机送他去机场,路上孟月升买了一束花,素雅的绿白色,安静明媚,上面还系了一根长长的绿丝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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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这一天他去接许晟也是像这样带了一束鲜花,在接机口翘首以盼。
城市的交通枢纽承载了人世间绝大多数的离别与重逢,许晟是机场的常客,也是个谁也留不住的风筝,总在万米高空飞,无论孟月升怎么仰起头,被阳光刺伤眼睛都找不到那只叫许晟的风筝。
万幸他手里还有一根线,他叫一声哥便等于拽了拽绳子,叫许晟的风筝就从天上飞下来让他给抓住了。
前世他执迷不悟弄丢了绳子,风筝从此就飞走了,他死也找不回来。
这辈子风筝自己在他的手腕系了个结,风筝还是在天上飞,却好像不需要他再抓着绳子。
对孟月升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找把剪刀把绳子给剪了,风筝可以自由地飞,他也有一片广袤的土地可以撒野奔跑。
可是孟月升拿到剪刀了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动绳子,这根绳子连着风筝,他怕绳子断了风筝会疼,只好先由着绳子在自己的手腕上,哪怕光阴荏苒绳子越收越紧,早已磨破皮肤。
“月升。”
孟月升抱着花看向大步走路的许晟,嘴角不上不下一撇,把怀里的花束塞到他怀里,“真慢,花都要谢了。”
许晟一只手抱着花,看着他的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笑意,“需要我报销买花的钱吗?”
孟月升考虑了一下,“不用了,一束花我还是送得起的。”
许晟心觉好笑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走吧。”
前世孟月升的十八岁生日他精心准备了很多天,餐厅、鲜花、音乐、烛光晚餐……能想到的他都准备了,他希望自己的18岁生日可以成为最特别的生日,因为这证明他已经长大成人,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谈恋爱,他想跟最爱的哥哥永远在一起。
如果可以穿越时空,孟月升想就算自己跑回去告诉18岁的孟月升不要这么做,不要向许晟表白,18岁的孟月升也根本不会听。
因为许晟是笨蛋,孟月升也是。
许晟反对孟月升爱上自己,或许更准确地说反对他爱上任何一个男人。
他无从知晓孟月升究竟是从哪一天起对他心怀不该有的爱意,又是否有人教了孟月升一些不该学的东西,重新回到这一天他的心境早已不同。
三年里无尽的忏悔,这天是他千不该万不该的源头。
他不会因为孟月升最后可能会爱上自己而减少一点对他的关心,完整的人生当然该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在孟月升又一个18岁生日到来前,孟月升向他表白的概率是一半对一半。
为此这一年的六月许晟已经失眠了大半月,只要睡着了就会做噩梦,梦到他又对孟月升说了些无情的话,梦到他又把孟月升一个人扔在那个餐厅,梦到他的月儿一个人在哭,梦到鲜血淋漓的沥青路……许晟常常被这些画面惊醒,醒来了心脏剧痛难忍。
孟月升爱上许晟是那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吗?
不是的,做错的人只有许晟。
他没有保护好弟弟的心意,残忍践踏了弟弟一腔深情。
纵使不该,难道就没有更温和的处理方式了吗?
当然有,只是他没有这么做。
如今他已经练习过很多次了,齐雯雯也好或者其他什么人,他绝对不会再伤害到孟月升。
前世让许晟感到不适的烛光晚餐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这只是一间普通的西餐厅,也没有鲜花和音乐。
生日蛋糕上插着“18”字样的蜡烛,燃烧的火柴将蜡烛点亮,温暖的烛光照亮了孟月升姣好的脸庞。
许晟就坐在他对面座位,怔怔地望着他,心脏剧烈跳动得似不甘只待在他的胸腔里。
吹灭蜡烛前孟月升先许了一个生日愿望,许完了他睁开眼睛笑,烛光落在他眼里像有很多颗星星。
“谢谢哥,我会永远记得你对我的好。”
说完孟月升鼓起嘴将蜡烛吹灭了,连同眼里的星星。
心跳从极其剧烈的跳动趋于平静,逐渐死寂。
许晟怅然若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