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巢的首领,邪教掩藏在幕后的领导人,究竟有没有死于两年前那场围剿?
没人知道,哪怕是原世界线也无法得知此人的信息,连同暗巢位置一齐被凭空抹去。
话音落下。
“——!”
令人意外的是,男子给出了目前为止最为强烈的反应。
那张久久凝滞的脸微微偏移,随着转动的眼珠直盯向白昼,那双瞳孔骤缩成尖,眼白急剧扩散。他的每一寸五官都在诉说着恐惧和惊恐,惨白的脸色更是快要四分五裂。
男子的嘴轻微颤抖,上下开合着不知所措,崩坏的表情下,是拼命挣扎的意识,试图把所知的线索尽数告知。
白昼和光球一惊,立刻倾身,唯恐错过他轻不可闻的话语。就连蠢蠢欲动的柯言也瞬间冷静下来,凑近耳朵细听。
“——!!”
在精神的压迫下,男子的呼吸声都变得粗重起来,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生命力。他的五官扭曲至极,痛苦和挣扎不断流露。
“我……我不能说……TA……会看到……”
片刻,他无助吐出这一句话,浑浊的泪水又在眼角凝聚。
下一秒,白昼紧握住他的手,触及皮肤的那一瞬,哪怕是体温较低的青年也下意识轻嘶一声,被冰了个彻底。
“不会的,TA无法再找到你。”白昼轻声说,他回视着那双惊恐的眼,眉眼平静,却在无形中给予人安心,“你自由了,没有人能再束缚你。现在,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们会为你报仇。”
“挣脱那道自缚的枷锁,你一定能做到。”
“——!!!”
男子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带动着体内的黑雾也躁动起来。仪器发出刺耳的尖叫,代表了研究体的失控表现,穿进两个人的耳膜,透过隔音传递出去。
柯言皱眉望向白昼,一瞬的思索后,她当机立断按下停止键。响音停止,门外依然安静,托优越隔音的福,这短暂的变数没被任何人注意。
“TA……怪物,眼睛……”男子口中流出黑血,他的舌头被不停颤抖的牙咬破,他死死盯着白昼,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攥回去的手力道大的吓人,硬生生在青年手背留下几道血痕。
白昼面色不改,只静静注视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眼睛……眼睛……看到我……恶心……”混乱的话语断断续续,有时一直重复着两个字,“眼睛……痛苦……TA说……”
“TA说……恶心……”
“…………”
男子无声张着嘴,只有极细微的气声发出,手上的力道逐渐消弭。白昼俯下身,屏息去听:
“……我想……回家……求你……回家……”
这句话耗费了男子最后的力气,回光返照的生机如昙花般凋零,他的眼睛失去光彩,变成一颗灰蒙蒙的珠子。睁大的眼眶维持着生前的模样,直至现在也紧紧盯着白昼的方向。
他死了。
惨白的手坠落,染着血液的指尖擦过白昼的手心,在半空被青年接住。
仪器的数据随着研究体的死去恢复正常,但没人会在这时候理会它,偌大的实验室寂静至极,唯有两道清浅的呼吸声起伏。
“……”柯言抿紧了唇。
她并没有听清男子的遗言,却从他的口型辨别出了字眼。知晓结局在这一刻是件坏事,让她的胸腔沉闷起来,有些窒息。
在得知真相之前,她从未想到,研究体的死亡会给她带来这样的情绪。邪教徒的死亡令人快慰,可倘若那是一个无辜灵魂的消亡,这感情便复杂到难以理清。
沉寂没有维持太久,几息的哀悼后,现实的压力只增不减,催促着人们不停留在原地。
男子的手被安置到身侧,白昼直起身,缓缓附上他的脸,阖上那张久久不闭的眼。
青年眼睫蓦地一颤。柯言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知道这位一向无所谓的人,在此时会是怎样的心情,是否也同她一样百感交集。
她的视线移到青年的手背,那伤口看着较为惨烈。柯言怔愣片刻,大脑尚还迟钝,下意识想寻来伤药递过去。
“躯体切除一部分,不会影响实验的进程吧?”白昼忽地开口问道,面容从阴影处离开,再次展露在灯光下。这下柯言看得清了,可却没在那张秀丽的脸上,找出半分和自己相似的情感。
青年还是那样平静,除了唇角的笑意淡去,和以往没什么不同。那双望来的漆黑眼瞳触及到她时,竟带来和仪器般相似的冰冷,计量着每条数据。
思绪百转,实则只是一瞬,柯言很快反应过来:“不影响,只要保留躯干内部的黑雾,不让它失去束缚就可以。”
“那就把不影响的部分截下,焚化成灰,送回他的家乡吧。”白昼垂下眼,轻抚自己的手背,将快滴落的血液抹回皮肤,“有关他的体质很重要,辛苦你们研究了,得出成果记得第一时间告知我。”
这话就又染上几分人气了。柯言注视着青年想。
很复杂,很奇怪,很割裂。奇异相驳的词语在白昼身上堆积,这段时间过去,她依然无法分析这人的脾性。也许每个人都是难以构造,难以用三言两语描述的,只是白昼比起他们,要更为难解些。
“好的,我会的。”
柯言点头应下。
——
白昼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