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明灭,忽隐忽现。
半天的高强度奔波,让所有人都有些疲惫。幻境所生的世界没有吵扰的噪音,也没有蚊虫的叮咬,徒留一片寂静安宁。
从这个角度抬头,隐约可以望见那轮高悬的明月。空气微凉,带着草木独有的气味,身体所感知到的一切都是那样真实,让人分不明晰。
舒缓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狭小的空间染上了与当下处境截然不同的暖意。
平静,惬意。
温声拒绝了祈珩的自荐守夜,林穆玉坐在离出口最近的地方,时刻注意着附近的动静。
他凝视跳动的火星,思绪万千,在脑中勾缠成结,一种看不明前路的空茫感莫名在心中浮现。
是怎么来到这一步的呢?
好像在某一个节点,一切都失去了控制,被操控的错觉感总是浮现,让人对如今的局面感到恐慌。事到如今,这些选择真的是他以个人意志做出来的吗?
他的做法合适吗,他有带领队友走向正确的道路吗?为什么这双眼分明重获了光明,却依然看不清前路呢?
迷糊的呢喃传入耳间,打断了莫名升起的想法。林穆玉回神转头,果然是司与安又低声说起了梦话。
……
夜晚总会让人心生杂念。
看不出情绪地扯了扯唇角,他拾起一旁的木柴添入火中,继续凝视着这好似永不熄灭的明亮。
“队长。”
轻声的呼唤自另一边响起。
林穆玉有些讶异地看去,见原本沉睡的少年已不知何时苏醒,正把脸埋在臂弯里偏头望来。
火光倒映在那只眼中,恍惚中点燃了那片长久的平静,就那般安静注视着自己,眸光隐隐绰绰。
唇角下意识扬起得体微笑,林穆玉也轻声问道:“不休息吗,还是说睡不着?”
祈珩摇头,像是在思索什么。
他抬起手点点外面示意,没有开口解释,只率先起身离开座位。
林穆玉不由微怔,他看了看身旁安睡的同伴,没有过多犹豫,只在座位上留下一枚监视器后,便也紧跟着离去。
避开紧密的树干往外走,随着远离篝火,面前的景象再次灰暗下来,唯有祈珩手中握着的灯光创造出一小片亮光。
陷阱被设置在外圈,还有符咒深埋,将中心牢牢保护在内。两人就这样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了一棵高大耸立的树下。
林穆玉看着树干上粗糙的纹路,静静等待着对方的开口。未曾料到,有力道蓦地缚住他的手臂,耳边雷电驰鸣的响音一触即发,快的好似错觉。
只觉疾风扑面,下一秒人就站在了高树最顶端,踩着一根粗枝挺挺站立,往下可俯瞰周遭一切,连绵树叶扑扑硕硕,连风都变了模样。
“我很喜欢在高处的感觉。”
祈珩在这一片壮观景象中蓦然开口。
他松开手,在原地随意坐下,一只腿顺势挂在空中来回晃悠。树枝空荡且无着力,如此动作,让人看着不觉心惊,却又自由。
“无人打扰,无人喧嚣,只有风存在。让我觉得自己也成了这景的一部分,因此每当想放空大脑,我就会到高处去。”
“……”
林穆玉垂眼看着少年。
片刻,他也学着对方坐下,有些陌生地扶着右侧的树干借力,直到安稳落座也没放开。
太高了。
透过扑朔的树叶,他隐约看到了底下依然沉睡的队友,和那道暖洋的篝火。
这种视角,确实非常新奇。那些生长在心中的纷乱,仿佛都在刚才那道疾风中被刮走,消失殆尽了。
“这种体验还是第一次。”林穆玉感受着鼻翼间嗅到的清凉,缓缓回答,“早知道在政府时,我就登上天台试试了。”
“现在也不晚。”祈珩轻声说,“我还挺想去东边那座大楼的天台呢,风景应该会很好。”
“东边吗?”
林穆玉闻言思索。
“那座楼的天台……好像很久前就被下令锁住了,因为有人曾在那上面放烟花。”
“这样。”像是随口一提,少年的语气不含失望。他偏过头轻飘飘带过,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远方,“那还是算了,反正哪都能吹风。”
“不过队长,那天病房我的反应,果然还是吓到你们了吧?”
林穆玉本来还有话要说,听闻便也顺着新的话题,想起了另外两名队友稀烂且刻意的演技,每次都让人不忍直视,却又格外难忘。
虽然是自己提出的方法,但怎么突然觉得有点丢脸呢。
摸了摸下巴,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刚打算开口,就被知晓自己要说什么的祈珩叹息着打断了话音。
“不用道歉啊,队长,我其实很开心。”
少年的话有些闷闷,可能是有些冷,他又将自己埋进了臂弯。月光似幻,洒在人身上平添几分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