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微才不冲动,该考虑的都考虑过了,发现根本看不见更进一步的希望,所以打算在真正疏远之前把心里的话都告诉他。
说是表白,倒像是在告别。
夜很深了,楼下有很多人在打牌看电视,吴明微打开了卧室和露台中间的那道门,穿着厚睡衣走了出去,他蹲在露台的角落里,再次拨通了张羽的电话。
问他:“你……什么想法啊?”
“没有想法,”张羽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让你不难过,但我——”
“拒绝的意思吗?”
“嗯……”
“猜到了。”
早就做好千百重的心理建设了,但真正得到了设想中的答案,吴明微的心脏还是拧着疼了几下,他很落寞,因为从始至终,他和张羽之间什么都没有过。
“对不起,”张羽还是道歉,说,“希望你别难过。”
吴明微站在栏杆后面,盯着邻居家院子里那两盏大红灯笼,忽然冷笑,说:“你拒绝了别人,还不允许别人难过啊?”
张羽只是叹气,没有说话。
“张羽,对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无意识地给他发了好人卡,说着听起来很虚伪的话,“但别再喜欢我了,我配不上你。”
“你知道吗?我喜欢过不少人,我们认识没两天就会接吻,会很快表明心意,甚至会住在一起,但你不一样,喜欢你的话我总是说不出口,想了好久好久,直到你离开北京了,我才意识到自己陷得太深了。”
张羽不说别的,只是说:“我不好,别喜欢我。”
“那好吧,那就不多说了,”风刮起吴明微的头发,他揉了揉眼睛,说,“你去休息吧。”
“嗯。”
“挂了。”
“好,挂了。”
江南的冬和北京很不一样,没那么干冷凌冽,往往微微潮湿,温柔又蚀骨地冷着。
吴明微在露台上站了很久,他还是盯着邻居家院子里那两盏红得刺眼的灯笼,打开手机屏幕,又关上,再打开,再关上。
吴明微和张羽没有结束,因为从来没开始过,吴明微很庆幸自己在一场危险的关系里活了下来,轻伤。
张羽已经记不清自己这一晚看了多少次手机。
睡不着,外边有人放炮,收到零星跳进手机里的群发消息,时间流逝得极慢……
几个小时以后,张羽起床吃了早餐。
妈妈问:“不是说要睡一天吗?这么早就起了?”
张羽往桌子上磕着煮鸡蛋,说:“放炮太吵了,睡不着。”
“那快吃完,你表哥表姐他们过来拜年,你给我打打下手。”
“哦。”
与其独自郁闷,倒不如找点事来做,张羽脑子里是混沌的,他根本理不清对吴明微的那些情绪,他坚信自己不会爱上一个男人,坚信这根本就是一场闹剧。
吴明微还是没再发来消息。
饺子和大鱼大肉从除夕吃到了年初六,家里总是人来人往,几天时间里,张羽见到了很多许久没见面的亲戚。
还见了两面那个传说中的相亲对象。
女孩洋气,至少在这个村子里算是洋气,烫着大波浪卷发,穿着一件白色长羽绒服、雪地靴,长得清清秀秀。
她一看张羽就满意,拉着他去村道上散步,问了他很多很实际的问题。
张羽从实说来。
她问:“你在北京就没找一个?”
“没有,工作挺忙的,”张羽滑着手机,说,“你不是也没在外边找?”
“你条件挺好的,所以我才问。”
“你条件也不错。”
两个人聊得真是尴尬,张羽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那女孩,因为他的心思就没放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