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横就吃下去了,尝到了味道,就觉得也没多奇怪,跟鸡肉差不多。
“那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南方人什么都吃很怪啊?”
吴明微的话少有的多,一边絮叨一边啃椒盐脊骨,啃完了把骨头放在碟子里。
“不会,给你来碗饭吧,”张羽说,“噢噢,还是算了,你不吃碳水。”
“别给我使坏,我可没说过这种话,”警告完张羽,吴明微很贴心地给同桌小孩倒果汁,杯子递过去,还用手勾了勾人家软软胖胖的腮帮子,说,“要吃饱哦。”
小孩妈妈说:“欣欣这是明微舅舅,叫舅舅呀。”
小孩开朗大方,喊道:“明微舅舅好。”
旁边桌有个长辈凑了过来,附和道,说:“欣欣,你问舅舅,什么给我带个漂亮舅妈回来呀?”
话音一落,情况不妙,周围的长辈都转过头来看热闹了,年轻人也全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吴明微无奈,端了酒杯,说:“家人们行行好,别给我出难题了,我敬你们,先干了。”
他不加犹豫,仰头就喝,刚放下酒杯,就有人捧着瓶子过来,给他满上。
范小豪也凑了过来,在吴明微旁边加了个座,预备火上浇油了。
逼着吴明微又干了两杯。
直觉告诉张羽,这不是单纯的劝酒,而是带着亲情面具的围攻,但人家家宴,他只能保持沉默;他突然对范小豪没什么好感了,偷偷地瞪了他一眼。
范小豪拎着酒杯,醉醺醺地站起来,说:“小张羽,你也来一个。”
“行,敬范总。”
张羽站了起来,面不改色地喝了,接着,吴明微又被频繁敬酒,张羽替他分担了几杯。
旁边,有个年轻女人指着张羽,说:“还找什么舅妈呀?舅妈这不是带回来了么?”
一桌的年轻人纷纷偷笑,上了年纪的,要不是没懂意思,要不是找不到笑点。
吴明微猛地抬眼,用视线捕捉到张羽的眼睛。
因为上次张羽离席那件事,吴明微已经对这种情况应激了。
“对啊,”张羽站了起来,耳朵有些红,举着酒对年轻女人说,“来吧,舅妈替舅舅敬这位美女姐姐。”
“哎哟,明微你朋友嘴巴甜得嘞。”
女人出口夸赞,吴明微却没有应声,他表面上淡定,其实还没从刚才的惊吓里缓过神来。
恍惚意识到张羽这次并没有生气,不但没有生气,还有意地缓和着气氛,更为他解了围。
张羽变了,吴明微想。
全都喝多了,张羽尚且能撑得住,吴明微却可怜兮兮,被亲朋好友轮番劝酒,喝了好多,最后趴在酒店厕所的洗手台上,心肝都快要呕出来了。
张羽自己半醉,手上提着宴席上用来打包剩菜的那种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的是吴明微的手机、眼镜、车钥匙,有两个亲戚搀着吴明微,张羽跟在后面,也走得摇摇晃晃。
吴明微爸妈只好在楼上开了几间房,供这群醉鬼去睡,亲戚把吴明微扔床上就走了,张羽放下东西帮他找盆,但没找到,就把垃圾桶给了他,他趴在床边抱着吐。
张羽不知道做什么,站着看了一会儿,坐下,给他顺背。
天还是亮的,好一会儿没看手机,已经搞不清楚是几点了,再后来,吴明微什么都吐不出来了,扔了垃圾桶,翻身就睡。
张羽看着他好一会儿,突然伸手去试他的鼻息,确定了他还活着。
过了大约半小时,吴明微妈妈推门进来,看见大床上横躺着一个,竖躺着一个,个个不脱鞋不脱衣服,垃圾桶里盛着呕吐物,整个房间酒气熏天。
她叹了一口气,先把空调打开,然后坐进沙发里给老公打电话。
压低了声音,说:“你喊两个没喝酒的男的过来,给这两个人换衣服。”
那头问:“睡啦?”
“睡了呀,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的,”妈妈拿着手机去了浴室,说,“我来了什么都干不了,两个大男人,你让我怎么搞?”
“张羽搞不来,明微总可以吧,你是他亲妈,换衣服有什么不好的?”
“你自己过来试试能不能搬得动他,我今天搬他,你明天就等着搬我吧,”妈妈控制着逐渐升高的音量,皱了皱眉,说,“好了,你快找两个人过来吧,记得带两套明微的睡衣,我先守着啊。”
“好的好的,你别急,我马上就联系一下。”
挂了电话,妈妈打开了阅读灯,把窗帘关上,然后给酒店打电话,叫保洁来处理垃圾桶里的东西。
半小时后,妈妈见到了被老公抓来的壮丁——吴明微的两个大学生堂弟。
年轻人们两手空空,表示没有从伯父那里收到带睡衣的指令,妈妈被气个半死,只能叹着气,说:“那边有薄的浴袍,给他们换上吧。”
对吴明微在北京谈了男朋友的事早有耳闻,这次又见识到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场面,堂弟们好奇死了,问:“另一个是谁啊?”
“你哥的朋友,”妈妈说,“在我们玩具车间上班的。”
张羽醒了,却记不清睡觉之前的事,掀开被子摸手机,一看,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他放下手机坐了起来,掀开被子,然后花了半分钟的呆,这才意识到身上穿的不是出门时候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