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雪湖村出去上国道开一小时,过了乡镇再从盘山路往村里开一个多小时,能到樊青家里。
四面都是山,缓坡上一层一层种着玉米和石榴,陡峭点的地方就是树林,只有村里这块地方算是平地。樊青家里的两层小平房是十年前建的,不大,但被奶奶收拾得很干净。
樊青回家的头两天先被奶奶带领着拎着牛奶面包走了遍亲戚,七大姑八大姨挨家挨户串了一遍,又去给爸妈上了坟。录取通知书从刚回来就被奶奶放在了堂屋的神桌上,还特意杀了只公鸡。
一套流程走完,好不容易闲下来两天。
吃完晚饭,樊青把车洗了一遍,又冲了个澡换了衣服。拎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底下。
葡萄已经熟了三分之一。长得太茂密,去年姑父特意搭了一个葡萄架。天已经黑了,夜风吹着,纳凉刚刚好。
因此葡萄架底下的除了樊青,还有奶奶养的那只黄白花的猫。
小猫摊开肚子睡得半梦半醒,樊青摸了两把,猫估计挺烦的,翻了两次身,但没舍得挪窝。
樊青觉得它这个趴在一个地方就懒得动弹的样子特别像一个人,干脆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发给栾也。
隔了一会儿,栾也才回复:家里的猫?
樊青:嗯,我奶奶养的。
栾也:挺可爱的,叫什么名字?
樊青:猫。
栾也发了个问号过来,紧接着又是一条语音。樊青点开,能听见对方语气里压不住的笑意。
“你家猫就叫做猫啊。”
樊青也笑着回复:我奶奶不喜欢给猫猫狗狗取名字,猫就叫猫,狗就叫狗。
樊青:平时它出门溜达了,叫它回家吃饭,就在门口喊,它能听懂。
栾也:喊猫啊。
樊青:嗯。
栾也想象着那个画面,笑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挺省事。
樊青问:你还在修照片吗?
栾也:照片昨天发给李弘阔了,在弄视频。
点燃嘴里的烟,栾也把打火机扔到茶几上。长时间对着电脑屏幕让他眼睛有点难受,他闭上眼轻轻按了按。手机又震动了两下,栾也拿起来看了一眼。
樊青:今天一整天没出门吧。
栾也笑了半天才回复:猜得真准。
乔飞白的父母昨天到了,住在楼下。气质很儒雅,一看就是知识分子。第一天晚上大家一起吃了个饭。今天楼下进进出出的,应该是乔飞白妈妈在帮乔飞白收拾房间和洗衣服。栾也听见了几句,在念叨乔飞白不知道照顾自己房间不知道收拾,乔飞白在旁边撒娇。
栾也没再下楼。
一是他不知道怎么和这样的长辈相处,二是他容易想起栾萍。
其实他以前精神状态还不错的时候,也回去看过对方两次。
在小区门口,早上七点半,栾萍女士会从小区开车出来,停一分钟下车在门口买个早饭,然后上车去厂里。
栾也远远地看着,没和她打招呼。
他担心栾萍会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问他那段坚决不肯低头的感情,甚至问他手腕上的伤。
但是现在,樊青那天晚上的话又会时不时在栾也脑海里浮现。
订票,到家,敲门,打招呼……听起来确实很简单。
樊青的消息又发了过来,打断了栾也的思绪:吃饭了吗?
他问得事无巨细,栾也索性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响第一声就被接了起来,栾也接通以后冲着那边回答:“吃了,木阿奶端上来给我的。”
樊青没想到他会打过来,语气很轻快:“木阿奶没问你怎么不下去啊?”
“没有,她可心疼我了。”栾也说,“煮面条还单独给我加个蛋。”
“还是出趟门吧。”樊青笑了一会儿,说。“早上起不来就夜里,趁着人少,偷偷出去溜达两圈……”
“踩点是吧。”栾也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