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晚饭并没有持续太久,天黑透了就逐渐散场。几乎每个人都是来看日出的,第二天早上四五点钟就要准备起床。除了还有几个没尽兴,依然在院子里喝酒唱歌的,其他人都陆续回到了房间。
刚才吃饭的时候还没什么问题,散场回房间后,那对情侣之间的女生突然来敲门,告诉樊青她男朋友好像有一点高原反应。
樊青立刻拿去包里准备好的氧气和药。栾也已经脱掉了外套,闻言转头问:“要帮忙吗?”
“不用。”
樊青迅速找齐需要的东西,语气很镇定。
“我先去看看。”
查看完那个男生,情况确实和樊青想象的差不多,轻度的高原反应,并不严重,可能是晚饭喝了一点酒的原因。樊青让他吃了药,又吸了半罐氧气,症状已经缓解得差不多了。
等情况稳定,樊青留了一部分药给他们。又把剩下的药分成了两份。一份请小情侣间的女生走一趟,带去交给另外两个女孩子,以防万一。另一份他带了回去,防止栾也可能会用到。
这一折腾就折腾了快半个小时,等他回到房间关上门,一转头,栾也刚好洗完澡,推开浴室门。
酒店的吹风机不太好用,栾也头发长到颈间,吹了个半干不干,身上还穿着在超市买的99元三件的白色短袖。浴室的白雾随着他打开门一同四散奔逃,让他的眉眼看起来也带着温润的水汽。
樊青在门口停顿了几秒。
男生留这样不长不短的发型其实很考验颜值,但栾也这张脸太经得住考验。加上前几次他一直把头发扎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并不柔美,反而很明亮利落。
樊青没想到栾也放下头发是这个样子。
栾也一抬眼:“回来了,没事吧?”
樊青关上门,“咔嗒”一声拧上小锁,答:“没事。”
栾也“哦”了一声。樊青把东西放好,脱下外套进了浴室。
浴室里水雾弥漫,但收拾得挺干净。栾也用过的牙刷毛巾都收得整整齐齐。栾也手上那条手编绳放在一旁,应该是洗澡前取下来的。
樊青以为栾也已经睡下了,等从浴室出来,才看到栾也在阳台上抽烟。
房间的阳台是外阳台,有一扇双开的玻璃门隔着。阳台上放着一张圆形的小茶几和两把椅子。
阳台门被栾也关上了,应该是怕烟味传到房间里。
大概是夜里风有点冷,他裹了一条酒店提供的,薄薄的小毯子。盘腿坐着,懒洋洋地后仰靠在椅子上。右手搭在茶几边缘,指间的烟还没燃尽。
在栾也的正对面,就是雪山。
月亮已经升高,月光落在山间,让它看起来更加冰冷。五千多米的海拔上,晶莹的雪爬满山峰,山中央云雾翻腾,下面是纵横交错的黑色山脊。
山和月,和栾也的背影一样安静得有些寂寥,好像他们隔绝开所有喧嚣,马上就要融为一体了。
樊青莫名的不太喜欢这个感觉,走过去拉开玻璃,栾也回过头,正对上他的目光。
栾也抬起手示意:“抽支烟。”
他的本意是如果樊青觉得呛,可以先把阳台门关上,但樊青只是点了下头。
他提醒栾也:“明早看日出的话,要五点起床。”
栾也在月光下看了他片刻,问:“你困了吗?”
樊青摇摇头,栾也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椅子:“那坐一会儿看看月出。”
樊青:“……”
他坐下了。
对面的雪山与阳台上的两个人静默着对视,院子里还有没散场的人在唱歌,断断续续传到楼上,唱的是《乌兰巴托的夜》。
还有半包烟被放在了茶几上,栾也秉持着成年人的社交礼仪询问了一句:“你抽吗?”
还没等樊青说话,栾也自己又否决了:“算了吧,十八岁抽什么烟。”
樊青皱了皱眉,回答:“差三个月十九。”
“嗯。”栾也点点头:“十八岁。”
樊青无言片刻,反问:“你呢?”
栾也学着他的样子答:“差五个月二十八。”
樊青:“……”
栾也接着问:“做这行多久了?”
“上山的时候我说过了。”樊青说。
“那是你跟别人聊。”樊青坐在自己右侧,栾也把烟换到了左手,目光落在樊青脸上。
“现在是我们俩聊,认真点。”
“……两年多,三年。”樊青回答。
栾也问:“那时候你能开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