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会,他坐起身,打开电脑的摄像头,调整面部表情,但迟迟无法进入状态,就像到达了极限的弹簧,金属早就疲劳,他回不到最初那样行动和表现上都无微不至的照料,哪怕当时倾注的也是虚假的情感。
所以他进行回忆,试图找回那时的感觉,而他现在成功了,关上门,拿过枕头,把脸蒙住。
“呜……呜……啊!!!!!!!!!!”无声闷啸,他泄着伴随回忆卷土重来的感情。
“啊……啊!呼……”再抬起头时,笑容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还差一点,只要等到夜成年就好,再努力一下吧。
……
夜绝对不会原谅他,那个只想敷衍了事,随后一走了之的人。以为在她成年,可以独立和照顾妹妹后就可以逃离,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想都别想!
就像宇一样,夜从未忘记过那些事情,一般的孩童很少会记得五岁左右的事情,但她和普通的孩子不太一样,即使当时未能理解为何再也见不到母亲,父亲又为何在喝下大量白色药片之后一睡不醒,但她把当时的画面,当时的声音都记在心里,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有第一次见到宇时的场景。
她们本应过上更加幸福的生活,和真正的亲人一起,而不是他,无论他表现得多么温和,照料得无微不至,但在她的感觉里,那份疏远始终存在。
一个不会生气,除了微笑外什么心情都看不到的人,是无法当做真正的亲人看待的。
和天真的妹妹不一样,太过年幼的她对父母没有印象,就如幼鸟般将她和那个人当成最亲近的人,而不知道他所做只是为了向她们的母亲赎罪。
当时无法理解的事情,随着年岁增长逐渐理解,当时还懵懂的对话,现在已经彻底明白含义。
有着过人的记忆力,她在学习上不需要花费太多功夫,在背地里,夜做了许多事情,在他的食物当中下药,也只是其中一件。
而现在的主要目标,就是让那个人远走高飞的计划彻底破产。
离她成年已经不远,所剩的时间实在不多,让那个家伙得偿所愿,这是她不能接受的。
“想办法把他送进监狱也可以,但感觉又有些便宜他了。”她用吸管搅动着杯里的冰块,对身旁的人说。
肩并肩,一副亲密姿态,但和容貌端庄的她不同,身边人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染着黄色的短,打着夸张的耳钉,嘴里还叼着烟,“那你想怎么办呢,我的小可爱。”对方浮夸地说,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至少,想办法把他的钱都拿到手?”
黄毛眼珠子转了转,“这样的话,我有个更好的主意,能让他变得更惨,你还能拿到更多的好处。”
还没等夜回话,黄毛就兴奋地继续说下去,“你给他多下药,然后骑在他身上拍一些照片,到时候报警说你和妹妹受到了常年的性虐待。”
“啧,那和我一开始想的有什么区别吗?”
“那可不止,”黄毛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然后你就说,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作为不起诉的交换条件,希望他负起做父亲的责任,抚养费就一个月五千吧。”
“可以吗?那样是不是……”黄毛打断了她的话,温柔地说,“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嘛~”
“呀~最喜欢你了~”她们喝完饮料,站起身结款,准备离开店铺。
身后的桌子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有些富态的胖子,另一个人带着不合身的宽大卫衣,蜷在桌面上,看起来很不舒服,夜觉得那背影有些熟悉,多看了两眼。
“怎么了?想帮他吗?”
“才不要呢,别人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她们说笑着离开店铺。
等到身影消失在门外之后,胖子才叹气一声,“那个……阿宇,嗯……你还好吗。”。
“……”被称作阿宇的人还是蜷缩在桌面,桌子下的手紧紧抓住胸口,明明在激烈起伏,但就是无法呼吸。
他的工作场所并不固定,奔波在各种企业和学校装修维护设备才是常事,夜的学校其实也是客户之一。
今天也一如既往,在他和付总来到附近和客户讨论采购方案时,他在本该是上学时间的街边店铺里现了显眼的夜,于是他丢下工作,找对方借了一件卫衣,偷摸坐在了那两人背对的位置,听完了刚才的对话。
“那个,我可能有点多嘴,实在不行,你就别管她们了,反正你又不欠她们什么,这么多年早就仁至义尽了。”确实多管闲事,但同事这么多年,他还是忍不住多嘴两句。
实在是为他不值,共事十年,眼看着他为那两个人付出了全部,不然以他的资历,如果不是一直拒绝加班和承担项目主导,哪还用负责这些底层活计,早就变成使唤人那一方了。
他对她们和宇的关系略知一二,在他看来压根不需要管那么多,至少没必要为非亲非故的人舍弃自己的生活。
宇终于抬起头来,“我知道了,谢谢付总,还有,我需要休息几天,希望你批准。”
“唉,反正你年假还有半个月,休吧,我先回公司了。”胖子付总起身,宇把卫衣脱下来交给他。
他其实没有小付想的那么脆弱,刚才的表现也并不是因为夜说的话。
没法实现许诺,没能让她们身心健康地成长,失诺的恐惧短暂地压垮了他,但除了恐惧外,什么都没有,不管是生气还是惊讶。
他不奇怪夜会做这些事情,毕竟她一开始就知道全部,不可能真的会听从他的教导,他通过日常表现和成绩来判断,但对夜来说,瞒过忙碌的他并不困难,取得优良的成绩更是不在话下。
比起那些无聊的谋划,这事情本身作为对他的报复更加恰当,只可惜夜不知道她们对宇的意义,不然她的手段就会更加直接。
其实放着不管也不是不行,所以他很快就回去做饭了。
让她成功了,又怎么样呢,他其实无所谓,只要星还是个好孩子,就没有完全失败,他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在之后几天,他还是照常照顾她们的生活起居,始终面带笑容。
但是在看到同样一如既往温柔关心他的夜时,有一些异样感,阔别了十数年的心情甚至有些陌生,他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其实可以理解,虽然可以理解,但他还是在夜说周末有事需要去学校时点了点头,随后跟了过去。
她没有去学校,这个他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