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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多说无益（第1页）

贺哲心里清楚，孟涛对谭越声和刘文海怨念相当大。

两年前谭越声来淳济市履新时，市政府办公室选定孟涛给谭市长当秘书。但请示谭市长时，他给否决了，从分管的市教育局借调了一名干部，也就是刘文海当了秘书。

后来才渐渐听闻，谭市长的老家与刘文海的家在一个地方，二人是同乡关系。在谭越声上任前，刘家人就通过关系搭上了谭越声这条线。领导嘛，初来乍到，当然喜欢用一个知根知底、可靠的人当秘书。

当时刘文海在市教育局不过是个三级主任科员，借调当秘书不到一年，已晋升为市教育局的科长了。而且人家还谋划的长远，为了日后能够顺利晋升副县，刻意避免与市政府办公室的科长们论资排辈，陷入竞争之中，始终没有正式将人事关系调入市政府办公室。

谭市长否决孟涛当秘书这件事，首先打了市政府办公室领导的脸面，会让外界以为市政府办公室的干部不求行，竟然挑不出一个像样的秘书给领导服务。

而孟涛的仕途也受到了影响。跟着领导混，年年有进步。单纯当个副科长，只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慢慢地杵着、熬着。

也正因为谭市长这番招进女婿气走儿的操作，孟涛从此消极沉沦起来，天天嘴里叨叨着综合六科的同志不受待见，不是领导的嫡系部队，顶多算个游击队。

见孟涛消停了下来，贺哲动了动鼠标，摆正键盘，重新专注于电脑屏幕时，手机又响起了微信的提示音。

原来是信息科科长牛永刚发来的消息，“贺哲同志，纪委没把你带走吧？”

“我要是被带走，先把你供出来。”贺哲看罢又气又笑，回怼着。他俩私下关系甚密，常开玩笑。

“老谭不保，好自为之。”牛永刚又发来一条消息。

贺哲心中了然，这是牛永刚在提醒他不要给谭市长当秘书。看来人事科科长韩明娟把补选秘书的事透露给了牛永刚。

牛永刚和韩明娟原来在信息科一个是科长，一个是副科长，办公室面对面坐了很多年，关系嘛还真有点不清不楚。

就在贺哲琢磨时，副秘书长张岩打电话叫他过去。

今天早上是咋回事？不停的有人打扰，想安安静静做个本周公务活动计划都难，一件正经事都没干成。不过也好，既然张岩找他，正好把补缺秘书的事先提一提。

“张秘书长好！”贺哲敲门进来。

“嗯”张岩微微点头，依然是那张深沉的脸，永远也猜不透。

贺哲也不多言，礼貌地等着张岩先开口。

“王主任要求综合六科为谭市长临时安排个秘书，你抓紧时间落实。”张岩扶了扶眼镜，语气平淡。

他今早上有点事，来晚了点。刚走到办公楼下，王开荣就打电话找他。至于刘文海被市纪委带走的事，他昨天已知晓了。

贺哲心里咯噔一下，看来王开荣是双管齐下，直接把他想争取张岩支持的小伎俩给掐死了，好手段！

“张秘书长，刚才王主任找我了，我还想着先把谭市长本周公务活动计划做好后，一并过来给你汇报这事。”贺哲先做了解释，又继续道，“我估计科里没人愿意去当秘书，我们要不等一等，以不变应万变。”

“当这个末代秘书，是做无谓的牺牲。再说，按照相关规定，市级领导干部是没有资格配秘书的，我们坚持不配，也说得过去。”贺哲补充道。

张岩听罢，将身体向后靠了靠，沉默良久后摆手道：“还是听王主任的安排吧，他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我没有意见。你抓紧去征求大家意见，看谁愿意去。谭市长本周公务活动计划嘛，可以放放，事急从权！”

“可是……”贺哲还想再说几句，但张岩已低头翻阅起文件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贺哲气得牙痒痒，看来多说无益，这位顶头上司是一点担当都没有啊，兄弟们任劳任怨地跟着他干了几年，关键时刻他屁都不放一个，给这样的领导卖命，简直是悲哀。

贺哲很是失落，穿过走廊时，在靠近电梯旁的落地窗前停下脚步。

窗外，迎宾大道车水马龙，一片繁忙景象。而路对面的行政广场却显得冷清了许多，只有那个经常打太极的老者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每招每式都看起来刚柔并济，怡然自得，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贺哲远眺着外面的风景，思忖起来。

现在还有一根救命稻草，那就是找秘书长李伟强说道说道。李伟强既是秘书长，又是市政府办公室的党组书记，市政府办公室真正的一号首长，王开荣这个主任只不过是二把手，大事上还是要听李秘书长的。

然而转念一想，木已成舟，王主任能找他和张岩谈，恐怕连李秘书长也默许了这样的安排，他再硬顶下去，非但毫无用处，还惹得领导们不高兴。

此时此刻，副市长谭越声也站在办公室的窗口，眉头紧锁，神情凝重，盯着那个打太极的老者出神。

刘文海——这个他最信任的秘书突然被纪委带走，像一颗定时炸弹在他头顶悬着。

他深知，刘文海所掌握的信息足以将他推向绝境，从昨天到今天他无数次在脑海里回顾着所有可能暴露的秘密，恐惧和担忧所交织的大网让他寝食难安。但凡刘文海坚持不住，他就是瓮中之鳖。

“叮铃铃——”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一次是他的妻子周淑芳打来了。

今天早上谭越声的手机就响个不停，都是那些平时跟他联系很少的外地同学和朋友，以及亲戚打来的电话，询问他秘书的事。反倒是淳济市这边鲜有人给他打电话。谭越声索性将手机调成静音，不关机也不理会。

“越声，你没事吧？”妻子周淑芳的声音略带一丝颤抖。

“我没事，你别担心。”谭越声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那就好。”周淑芳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你要小心啊！我大哥他说……”

“行行行，你照顾好自己和萱萱，别管我这边的事啊。”谭越声赶紧打断了周淑芳的话，匆匆挂掉电话。

谁知道这个座机电话有没有被监听？说多了难免让纪委的人发现端倪。

周淑芳所说的她大哥，就是省城金宇集团的董事长周金宇。当初要不是这个大舅哥从中牵线，让他认识那些做生意的老板们，他这几年也犯不了多大的错。

罢罢罢，这时候埋怨别人有用吗？要怪就怪自己意志不坚定，心甘情愿被腐蚀拉拢和被围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