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了星眠解决柳曼,霞山唯剩霞山君一个负隅顽抗。
再说杨花逸这叛徒,携宝私逃,自以为拿到仙草,便可逍遥法外。
竟忘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之理。
杨花逸辄离霞山,便径望蜀地潜龙洞飞去,潜龙洞乃外道一处隐修秘洞,未曾显露于世。
花逸先前与外道魔师约定,要携宝投奔入派,方能知晓路径。
花逸原本不善急飞,还好有仙草在手,用上飞霜所教“五内滋润”法,便将其运功催动。
仙草焕蓬勃灵力,徐徐而令真气充盈。
云头渐快,像一道流星,于黑夜里横贯天际。
花逸片刻抵达蜀地,直到洞外。
可是刚一落地,四下张望,竟无人迹。
心里忖度:“此洞虽是秘洞,毕竟和我有约在先,竟不派个童子或使者接应?莫非出事了。”
兀自往洞里探查。
洞路幽深,月光照不多远,随即尽陷黑暗。
幸好花逸眼具妖力,再黑也可分辨景物。
便见沿路石笋丛生,钟乳林立,晶幔遍挂,岩花连片。
却是无心赏玩,一路就到里面。
途中遇一扇矮门,其上符纸已裂,推开后再走一刻,到达平阔之地,此地建有祭坛,有三层高筑台基,凿刻阶梯步道。
花逸在坛前喊道:“魔师请现身,休要耍计,不是玩的。”
又道:“霞山君被金光打伤,正闭关休养。我趁机偷得仙草,来送魔师。望魔师兑现前时承诺,收我入派,共造大业。”
然而喊过多时,洞里并无回应。
花逸愈等愈急,忍不禁道:“我有仙草在手,且已通晓运理,便是魔师想抢,设下埋伏,我也不怕!只是两败俱伤,徒让贼道人坐收渔利。贼道人目今欲攻霞山,霞山不日即亡,必令妖界震动。魔师虽与我姥姥不合,但唇亡齿寒之理想必自知。还请现身,与我相商罢!”
此言既出,洞里阴风大作,须臾祭坛四角火堆燃起。
坛上忽现出一个身穿黑袍之人,幽幽话:“杨花逸,纵你有些口才,岂敢谈及威胁?我的功法奇绝世外,不需借助仙草外物,亦可练成大道。你那法术,我视之只如儿戏。杀你,易如反掌尔。”
花逸笑道:“绝非威胁,只是切实相商。”
快步走上阶梯,祭坛顶部空空荡荡,唯有那人站着,背手而立。
花逸看不清他面容,将身略微一躬,说道:“见过魔师。”
那人冷哼一声:“这便是你见师父的礼仪么?”
花逸道:“若得魔师肯,带我回山安排拜师之后,弟子必定照行大礼以尊。”
那人道:“巧言善辩,难怪霞山君不喜欢你……你如今,只同丧家之犬、漏网之鱼,有何可傲?”
花逸嘴角一颤,回应道:“我并非忙忙逃窜,而是弃暗投明。脚在我身上,我要去哪里,便去哪里。我既得仙草,想必身价也抬高几分,魔师若看不上我,蜀地另有许多仙洞可投。”
那人声音顿高:“又威胁我?”
花逸道:“我千里迢迢过来,不是任人耍戏的。”
那人道:“世事本是一场戏,你待如何?向来皆传霞山君有两大弟子,一个是你,一个是古柳曼,做下无数浪荡恶行,品行或是相当。但那是今日之前。今日之后,世人必只传古柳曼忠心耿耿、护师殉命……而你,杨花逸,你就是欺师灭祖、狼心狗肺之徒,合遭天打雷劈,九死犹未过也。”
花逸忽受此骂,神色震怒,将手一指,呵斥道:“你算什么好东西?却来教训我?天下诸类生灵,凡修得仙业者,哪个不是识时通变?哪个不是顺势而为?如你所言,一味固执己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合遭暴死!”
那人道:“万物各有天命,不可违逆。你没有仙才,必然修炼无成。”
花逸恨恨道:“你是劝我认命?一个整日沉迷于外道密修的妖人,反倒劝我认命么?我告诉你,我要认命,也须认个好命!若是什么贱命、烂命,我死也不认!从我被带到霞山起,我就没有一日开心过,因为我现,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比不过柳曼……我明明做得足够多了,却还是得不到一点关爱!换作你是我,也不能释怀!”
那人摇了摇头:“所谓走火入魔,不外乎你这般——求不得,放不下,贪嗔痴三毒俱害。正好今日有空,可送你解脱。”
花逸听他话里有话,顿生警觉,将仙草拿在指间,喝问道:“你要明抢仙草?我又岂会让你如愿!”
然而那人并不回答,将右手一张,祭坛四角火光大作,火焰卷着旋儿横贯上空,像被隔空吸附而来。最终汇聚于那人掌心。
那人随即解开黑袍,露出真形。
便见是一个高瘦君子,仪表不凡。
外貌本是儒雅,气势却是赳昂。
剑眉深目,鼻直口方。
长须络腮连宗,约有胡人之相。
袍内竟无衣物,赤膊裸体,其上纹身遍布,胸画有二十八黄道星宿,腹画有开休生死、惊伤杜景八卦诸门,双臂尽刻经文。
以手御火,指移火随,并不烧着丁点。
火光映脸,反衬得眼里碧色炯炯,已非寻常人瞳孔。
而花逸诧异至极,径直望着他,上下打量几遍,怔怔道:“你……你是谁……魔师呢?”
他仰起头,扭了扭脖子,神色如常:“我正是‘魔师’,何须质疑。”
花逸道:“魔师功法奇异,怎会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