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瀚心里盘算着董二柱的提议,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毕竟当初上工的时候,他亲眼见过那两个寒窑,空间宽敞,正适合储存冰雪。
想到这里,江瀚当机立断,决定和董二柱去一趟马家沟。
跨过干涸的延河,两人老远便看到村口的歪脖树下,有个裹着破羊皮的老汉正撅着腚在刨树根。
江瀚从怀里摸出半块麸饼,刚准备上前搭话:
“老人家,请问。。。。。。”
可话还没说完,那老汉却像见了鬼似的,手中锄头一抛,撒腿就跑。
“什么情况?”
江瀚手里拿着麸饼,愣在原地。
他原本还想拿粮食先去套套近乎,可话还没说完人就跑了。
叹了口气,江瀚收起饼子,沿着小路走进马家村。
马家村还不算彻底破落,零星的还能见到几个活人在村子里来往走动,这都是多亏了马懋才的福。
当年《备陈大饥疏》呈上去后,崇祯当即免了安塞周边几个县城的赋税,还拨了点银子用以赈济灾民。
(据记载:“延安止分得三千四百两,庆阳止分得八百八十两。”)
江瀚二人刚走进村子,眼尖的村民便开始大声嚷嚷起来:
“官军来了!官军来了!”
随着这句话喊出来,整个村子瞬间躁动了起来。
井台上正打水的妇人扔下辘轳就跑,粗麻绳带着水桶坠入井底,在冰面上砸出蛛网裂痕。
三个正在扒树皮的汉子慌不择路地就往院子里窜,其中一个还不小心被自己裤带绊倒在地,隐约间露出腰间溃烂的疮口。
江瀚微微一怔,终于意识到,此时自己身上还穿着明军的甲胄,就像是来征粮的官军。
“怪不得呢。”
江瀚自嘲一笑,心中暗叹,都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乱世人命如草芥。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当兵的和做匪的,其实没什么区别,甚至当兵的比做匪的更危险。
碰见匪寇,可能只是丢些钱财;可碰见官军,丢些钱财事小,保不齐连人头都要被割了拿去邀功领赏。
江瀚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得换身衣裳再回来了,穿着这身甲胄,估计没人敢和他搭话。
但本着来都来了的精神,江瀚决定先到处转转,顺道再去马家看看。
绕过磨坊,江涵和董二柱来到马家老宅,敲响了马家宅子的大门。
“吱”
伴随着一阵酸到掉牙的吱呀声,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瘦弱的老仆从门后探出脑袋,眯着眼看着江瀚二人。
“军爷请回吧。”
老仆伸出骨瘦如柴的右手,指了指略显杂乱的院子,语气不耐:
“我家老爷上月刚迁去延安府,如今宅子里已经不剩什么了,最多也就几石陈谷。”
“实在是供不起粮饷,军爷莫怪。”
说完,老仆弓下身子,咳嗽个不停。
江瀚一愣,连忙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子,递到老仆面前:
“老丈误会了,我们不是来征粮的,我们是隔壁白家沟的,这次来只是想借用一下贵府的寒窑。”
老仆瞥了瞥江瀚手里的银子,心中有些犹豫。
思索良久,最终还是抵不过银子的诱惑,抬手指了个方向:
“寒窑?将军从晒谷场出去,往西走半里地就能看见了。”
“只是如今寒窑可能还有乡亲在住,将军若是要用,还需好生和乡亲们商量才是。”
说完,老仆接过银子,便转身准备关门。
江瀚见状,连忙伸手拦住他:
“老丈莫急,还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