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难道刚才爬墙太用力,这破墙倒了?”吴建仁不疑有他,捂着后脑转身来看。
两人对眼,俱都一愣,各自都有些懵。
驼子反应比他快,已经抡圆了第二棍。
吴建仁也反应过来,一边向后急躲,一边去拔腰刀,他脚步踉跄,手忙脚乱,竟一时没能抽出刀来。
“直娘贼,入驴的畜生,凭你也敢来动手!”他终于拔刀在手,霎时有了底气。
两人都不懂武艺,只凭意气乱打,一个挥棍,一个劈刀,一个在前追,一个在后退,驼子豁出了性命,气势十足,那衙差缩手缩脚,外强中干。
“砰”地一声,木棍终于磕上了钢刀。
吴建仁本就握刀不正,又是胡乱挥挡,被一棍打来,正敲在刀身上,顿觉手里一麻,整条胳膊都被震得直抖,哪里还有力气拿捏。
驼子见他被自己打落了刀子,又见手中已经断裂的木棍,便随手向他砸了过去,同时身子一扑,想着要与先前一般将他掐翻在地。
吴建仁此时有了防备,哪会让他轻易得手,两人一时滚翻在地扭打成一团。
两人此时都被激起了血性,都是想着弄死对方,亦都拼出了老命,顷刻间生死难分。
驼子毕竟身有残疾,体格上就差了一截,缠斗中已被吴建仁压到了身下。
“老子今天说过,不杀了你这畜生,老子就不姓吴。”吴建仁掐着驼子的脖颈,将先前遭受的白眼憋屈全都泄在了双手上,只觉心中快意非常,竟是连身后多了一个人都不曾觉。
顾卓婷早前正趴在桌上休息,陡听外面动静就惊醒过来,躲在门后一看,正见两人滚在院中打斗,眼见驼子不敌在地上胡乱挣扎,似乎随时都要掐死过去,不得不壮起胆子,在门后随便拿了根东西就走了出去。
吴建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屋里竟还藏着一个人,加上女子步履本就轻盈,等顾卓婷走到了他身后都未能得知。
顾卓婷站在他身后,居高临下,看到了地上的驼子已经开始翻起了白眼,她来及多想,鼓足勇气,举高了手中之物。
驼子双眼迷离,本已为自己即刻就死,不想隐隐之中看到一个人影,只觉浑身一振,立时有了希望。
吴建仁忽见驼子眼放光芒,心中疑惑,不觉循着他视线转头看去。
就见在自己身后,一位女子正闭着双眼高举双手,女子长得实在好看,美得令人惊叹,在这夜色清光之中仿佛是刚下凡间的仙子,吴建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才猛然认出女子身份。
“是你……”他惊呼出声。
顾旧婷被他一吓,高举的双手终于落下。
那根东西状如木棍,但顶端却绑了一个铁勾,平常被驼子拿来掏粪之用。
“啊!”一声惨叫,只见那倒勾正好刺入吴建仁的一只眼眶,被顾卓婷一带,勾出一只血淋淋的眼球来。
吴建仁捂着眼嚎叫着,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顾卓婷看着他的惨样浑身颤栗,哆嗦着将那根东西扔到一边不知所措。
好在驼子喘过了气,爬起来去拾了刀,一刀结果了他的痛苦。
一个没伤过人,一个没害过人,两人站在院中,一时都瑟瑟抖。
……
寅时,五更,天还未亮,一切都罩在朦胧之中。
北城城门,门还未开,一辆驴车就已缓缓驶来,车前,一个驼子弓着腰引着路,满脸谦卑,不停讨好着:“军爷辛苦,军爷辛苦。”
守门的头目挥扇着一只手满脸嫌弃,捂住嘴鼻上前,绕着驴车象征性地转了一圈。
驴还是那头驴,驼子还是那个驼子,难不成就车上的这几桶屎,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那头目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守卒开门放行。
驴车慢慢驶出城门,没有加快,更没有停下,依旧一路慢慢悠悠,渐渐远去。
等走出去足有半个多时辰,驼子这才在一条山道旁停了下来。
他爬上车,将边上两只粪桶挪开一寸空隙来,挤过去,打开中间的那只粪桶,高兴道:“顾姑娘,出来吧,咱们终于逃出来啦。”
顾卓婷探出身,果见周围群山逶迤,天地苍茫,一时竟不禁喜极而泣。
“好不容易逃出来,姑娘应当高兴才对。”
驼子也是眼眶湿润,心中感慨。
只因两人都太过激动,难免乐极生悲。
就在顾卓婷跨身出来,不想脚下一磕,身子一个趔趄,撞在了前面的一只粪桶上。
驼子赶忙伸手去扶,可惜已然不及,只见那只木桶一晃,立时翻倒下来,一时间粪水倾泻而出,恶臭熏天。
两人赶紧躲避,驼子站在外侧,倒也容易,可怜顾卓婷被挤在中间,忙乱中只得往后躲,她又躲得急,这一退又撞在了身后的粪桶上。
“小心。”
驼子赶紧伸手,一下拉住了那只即将倾倒的木桶。
只可惜顾卓婷慌上加错,陡听驼子的这一声喊,竟也下意识伸手去抓,偏偏她又立足不稳,脚下粪水打滑,一下便摔倒下去,这一抓没能抓住木桶,倒一下抓住了驼子的那只手,驼子被她一扯,也被带了个趔趄,两人同时摔倒下去,连同身后那只装满粪水的木桶。
“哗啦……”青的,黄的,成团的,稀烂的,全都铺天盖地,淋了下来。
顾卓婷与驼子倒在车上,被兜头兜脸浇了一身,不及闭口的,还被灌了一嘴。
“呕、呕……”两人狼狈地都从车上逃下来,站在路旁恶心的吐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