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颖达张口欲言,却发现喉咙干涩,竟一个字也反驳不出。
魏征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复杂难明的光芒,有震惊,有审视,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
赞赏?
李乾犹未尽兴,冷笑道:“帝王者,驭臣之术,在于平衡,而非一味偏袒纵容!”
“父皇宠信魏王,打压东宫,看似恩威并施,实则是在自毁长城,动摇国本!长此以往,只会让野心家更加肆无忌惮,让忠良寒心!如此行事,岂是圣明之君所为?”
他一番话说完,整个书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孔颖达和魏征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骇然。
立政殿上的怒怼已是惊世骇俗,未曾想,东宫之内,这位太子殿下竟还能说出这番更加振聋发聩、甚至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道理来!
条理清晰,引经据典,甚至隐隐点出了帝王心术的关键……
这,这还是那个不学无术,只知胡闹的李承乾吗?
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太子,真的不一样了。
这种变化,不知是福是祸……
书房内的死寂被一声苍老却有力的声音打破。
一直沉默旁观的魏征,缓缓抬起了那双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眼眸,看向李乾。
“殿下一番话,确实振聋发聩。”
魏征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却让旁边的孔颖达心头猛地一跳。
他下意识地看向魏征,这位以刚直闻名的谏臣,难道是认同了太子方才那些石破天惊、甚至可以说是悖逆之言?
这要是传出去……
孔颖达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征继续。
魏征并未理会孔颖达的惊疑,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李乾身上,带着一种审视,也带着一种奇异的探究。
“老臣倒想问问殿下,在你眼中,老臣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乾微微一怔,随即坦然一笑:“魏大人乃国之栋梁,朝之诤臣,更是……嗯,史上少有的,敢于直言犯上的‘喷子’。”
他用了个前世的网络词,虽然知道对方未必懂,但意思到了就行。
果然,魏征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似乎对“喷子”这个新奇的词有些不解,但很快便略过。
“谏臣?呵呵……”
魏征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殿下可知,为何老臣当年辅佐隐太子时,无人称我为谏臣,反倒是到了陛下麾下,才得了这么个名头?”
不等李乾细想,魏征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里带着一种洗尽铅华的疲惫与沧桑:“非是陛下比隐太子更能纳谏,而是……老臣一心求死罢了。”
“什么?”
这下不仅是孔颖达,连李乾都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