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燃不息,败马号鸣向天悲。
乌鸢啄人肠,衔飞上挂枯树枝。
穼朝北境的景象触目惊心,硝烟弥漫,成堆的尸体面目黢黑,断手残肢随处可见。
不会有人来为他们收尸,他们的父母亲女也被敌人屠杀殆尽。
开战半年以来,穼朝连连败退,已失三座城池。
这场战争,扯下了穼朝的遮羞布。
它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样锦绣千里,坚固不可摧。
官员从上到下,无一不贪。
他们是一堆恶心肥腻的蛀虫,把持在各个关节上,咬断了穼朝的骨髓脊梁,吸干了这个国家。
沉重的徭役、赋役,无情的天灾干旱、疫病肆虐。
百姓单薄的肩膀早已扛不住,各地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皇上的脸色就没好过,每日加急送来的文书烦得他想杀人泄愤。
今日东南涝灾,明日北方又败。
各桩大事,忙得焦头烂额。
他甚至忍不住冲到天坛,冲着大祭司吼道:
“就不能跟天庭说说这雨该夏天下,哪儿有早冬下的道理?”
大祭司要战战兢兢开坛做法。
只求上天及时停雨,不然皇上会怪罪他们跟天庭传话不畅,要他们的脑袋。
最终这些大祭司也没保住脑袋,像王蕤意那般被投了河。
皇上的纷纷扰扰烦忧不了衡王翁绪。
他现在可是临安城里热门的亲家人选。
以前看不上他的大官如今都递请帖,邀他共赴宴席,奉为座上宾。
翁绪明白现在自己的筹码就是那争气的大儿子。
可翁叡祺愈沉默寡言,除了上朝,就在他逼仄的院子闭门不出,谁也不搭理。
不管翁绪如何劝他共赴宴会,和其他官员打好关系,翁叡祺都充耳不闻。
翁绪简直痛心疾,这人情世故是门大学问,官场即是人场。
翁叡祺离群索居,如何攀得硬关系,受人提携呢?
这头任凭老子急上天,那头儿子已经不把老子当回事。
翁叡祺没当众宣布他和翁绪断绝父子关系已是好事,翁绪还来反复在他跟前儿跳。
自王蕤意死后,翁叡祺在府内大闹一场,放狠话说和翁绪恩断义绝。
要不是翁绪那天敲晕了他,也许他有机会救回王蕤意。
可现在,她永远死了。
他苦守御湖园是为了那些两人相伴的岁月,痛苦缅怀总好过随风逝去。
如果他搬出去,蕤意那些生活过的痕迹便会被灰尘无情遮掩,再无处可证明她来过这世间。
他情愿忍着对衡王府的恶心,在这儿苟延残喘。
临安城伤秋悲月的风吹不到西京去,那儿战事正焦灼,战况激烈。
二十万士兵苦苦熬守云州府三月有余。
这儿的士军将领都是硬骨头,绝不投降,誓要战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们迫切等待着朝廷运粮食、兵器过来,好让这群热血好男儿有力气冲锋陷阵。
问题回到临安城,派谁去运粮?
大官个个贪生怕死,皇子也无雄心壮志,蜷缩在皇城不肯出去。
运粮是件大事,不能随意指派给哪个虾兵蟹将。
运粮途中危险重重,有可能碰到敌人埋伏,亦或判断错误路线,在路上耽误了时间,让几十万石粮食生芽霉,毁于一旦。
必须派个有勇有谋,才智双绝的人。
朝堂上,大臣们七嘴八舌,主意倒是多,不见有谁出来认领这个苦差事。
皇上横眉怒目,气得想要砸死这群酒囊饭袋。
平时惯会察言观色、溜须拍马的臣子此刻化身刚出茅庐的愣头青,硬是看不懂皇上的脸色,读不懂场上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