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蕤意没有享受四小姐赏的那半月清闲,当晚便回去继续做活。
四小姐那儿到底还算个归处,有遮风挡雨的屋檐和自己的床,不算可怜到无家可归。
她被现实打击得粉碎,处在失控的边缘,已无法忍受和小王爷同处一室,起码这天不行。
她十分害怕自己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翁玉声再三确认她没事,才放下心来让她伺候。
四小姐不禁感慨自己这主子做得真累,替丫鬟操碎了心。
难过之余,王蕤意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后悔。
她怎么能拒绝小王爷给的宅子呢?
那可是临安城的一座宅。干一辈子的丫鬟也买不起啊!
她怎么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呢,实在是太不该。
她猛然想起不仅有宅子,小王爷还说给她城郊二十亩地。
这下她更后悔!更心碎!
有了这宅子田地,她的爹娘可以安度晚年。
再攒几年的钱,说不定可以去陶家庄把弟弟赎回来。
虽然爹娘这些年嘴上不说,可背地里想弟弟得紧,抹了不少眼泪。
她也很想弟弟,至今觉得亏欠。
临别时,弟弟嚎啕大哭的场景历历在目。他说不要荣华富贵,只要自己的家人。
七岁的孩子不怕饿肚子,只怕家人的抛弃。
原本可以团圆的,她却意气用事,满心只想着男人和爱情。
这下她对家人的愧疚感更深,后悔不迭,盘算着往后还是找小王爷说道说道,看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冬天越来越冷,王蕤意的父母没什么好点的御寒衣物。
翁叡祺暗中派人找裁缝上门,为他们量丈身尺,好做几身过冬的棉衣。
如今他有俸禄在身,出手花钱也不怕别人问他钱从哪儿来的。
以前只拿府里的月钱,他不敢乱花一子。生怕有人看出端目,起了疑心,查出他坐拥全国最大的财富。只能带着蕤意过清苦日子。
他本想叫裁缝给蕤意也裁几身棉衣厚衫。
却瞻前顾后,害怕蕤意重新燃起希望,再次来缠着他。
两人不欢而散后的再次相见是在一个月后,王蕤意休值日照常回到御湖园。
除了这儿,她无家可归。
王蕤意身上的棉衣并不合体,有些肥大,裙摆也短了一截,一看就是别人淘下来的旧衣。
翁叡祺看得心里酸,他的蕤意过得并不好。
可她毫无怨言,甚至对他行跪拜大礼,感激他对她爹娘的照拂。
回到主子和奴仆的关系,这是他想要的,得偿所愿。
可当王蕤意真的放弃和他纠缠,他又有些苦涩和难过。
她看他的眼神已失去了光彩,平静无比。
和府里那些下人看他的目光一样,带着对上位者的敬畏和尊卑有别。
她不再似从前那般缠着他说些家长里短,不复往日的亲近,只沉默做着事情,尽量不往他跟前凑。
她已然是一个合格的丫鬟,同化成府里其他丫鬟的模样,懂事儿体贴、做小伏低、没有存在感。
他似乎抹杀了那个鲜活的蕤意。
心有些动摇……
如果招惹了她,就要负起男人的责任。他有把握给她幸福吗?
他骨子里是个极度厌世的人,觉得自己活在世上一天都是多余。
这么多年来,他没有一刻敢忘记仇恨,始终活在压抑的痛苦里。
这样的他如何给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