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眠第一次和路栩同床,他双手抓着被沿,心微微提起,心想:要是路栩睡觉抢被子,他会不会被掀到地上去?又或者是路栩翻个身,他会不会被路栩压死?
要是路栩睡姿很差,一脚把他踹出窗外怎麽办?
司眠默默起身,拖着毛毯子跑到另一边的枕头上睡了。
第二天,他们简单吃了早餐就直奔暖光福利院。
昨天来时对司眠的刺激太大,路上,路栩不放心,想多订一天的酒店,让司眠回酒店等着,但是司眠不愿意。
司眠考上初中後,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里,虽然说这里给他的回忆并不是很好,但不代表他不怀念。
他隐约记得在福利院的时候,有一个老婆婆经常过来,每次来都会带很多很多的糖果,多到连司眠都能吃到。
如果说怀念,那也只有这一颗糖果值得怀念。
越是靠近福利院,路栩就越是感觉到司眠绷得紧,他馀光扫了一眼,开口道:“暖光福利院的院长费苍,在喝醉酒时曾说见过有人变小,他见到的人是你麽?”
“啊,可能是吧。”从司眠的视角其实是看不到前路的,但他依然坐着直挺,目光向前,“我不确定。”
路栩又扫了他一眼,斟酌道:“你以前……有过这样的经历?”
“嗯。”司眠说:“十岁之前吧,有时候会变小,大多是在睡觉的时候,做梦梦到自己变小了,吓醒之後发现真的变小了。”
他语气淡然,带了点漫不经心:“那时候是个小屁孩,变小之後更小了,钻进坏掉的玩具里以为没人发现呢。”
“你没有试图找过原因?”
“没有。”司眠说:“我以为这是梦,後来就没有过了,除了那次拍卖会。”
“拍卖会,你除了秦灯,还和谁有过接触?”
司眠幽幽地看他一眼,笑笑:“你啊,路栩。”
路栩:“……”
到了福利院,路栩编了个理由,工作人员带他去院长办公室,从大门到上楼,这一路都没有遇到孩子,但能听到里边传来的读书声和尖叫声。
两种声音交替入耳,最後都成了没顶的尖刺。
路栩路过一间房时,发现不是所有孩子都在放声大叫,有的孩子缩在课桌上,呆愣愣地看着远方,彷佛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无法将他的灵魂抽出。
路栩收回馀光,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他不能和这里的孩子对视,哪怕一秒,都不行。
他不是来收养小孩的。
不能给予他们任何希望。
他把手伸进猫包里,摸了摸司眠的後背,被司眠毫不留情地抽了一下。
“路栩,拿开你的冰爪子。”
院长办公室在三楼,工作人员把路栩带进去後就走了。
费苍看起来已近花甲之年,腰背直挺,头戴黄棕色的贝雷帽。
见路栩进来,听了他的来意,费苍登时手摸一副厚眼镜戴上去,盯着路栩上下打量了许久。
费苍杵着拐杖到沙发上坐下,然後用拐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喝醉了的话,你也信?难道你见过?”
“嗯。”路栩坐下後,说:“见过一次,不相信,所以来求证真假。”
“若我说是假的呢?”费苍说。
路栩肯定地说:“那就是真的。”
费苍一顿,笑了:“十八年前,我见过一回,他躲在坏掉的玩具房里,差点被拿去扔了,後来我把玩具房放在餐桌上,旁边放了点面包,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