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自己同文贵妃未曾生何事,就算文洛惜诱惑了自己,逼自己同她行了那女女之事,于五公主又有什么威胁?!
她自嘲一笑,又觉得自己疑神疑鬼,想得太多了。
小哑巴放下了这件事,忽又想起文洛惜说的那句话来——“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可以让你见她,然后再让你在她的面前死”。
她想起这句话,心中突突地跳了起来。
已经过去了两天,文洛惜似乎失了约,并未做出什么动静来。
她正想得出神,忽然听见一个宫女叩门而入,道:“文贵妃传你过去呢!”
小哑巴向门口望去,只见好几个宫女都站在那里,脸色暗沉,一言不出地看着自己。
她没来由地抖了一抖,却不敢拂逆,只好从被子中爬了出来,穿了鞋子随那些宫女往文洛惜的正殿而来。
因为连日风雪,外面虽未曾飘雪,道旁却积了厚厚的雪,一尘不染地白得分外扎眼。
文洛惜依然在暖阁中坐着,身前摆着一个几案,案上放着几个花纹各异的琉璃瓶,一旁放着一个玉色合欢碗暖着酒。
那几个宫女带着小哑巴入了殿阁后,便躬身离去。殿中只留下文洛惜、小哑巴,同几个文洛惜的贴身侍女。
文洛惜取出酒壶斟了一盅酒,一口饮下肚。她脸上添了几分酒色,却更加的妩媚动人。
小哑巴跪在地上,心中惴惴不安。
文洛惜放下酒盅,看着小哑巴,道:“玉婢,我问你,你当真……只忠于五公主一人么?”
小哑巴看了看她,垂下头去,道:“我便是焚成了灰,也只忠心于五公主一人,绝不做伤害五公主之事。”她短短一句,说得极为清楚。
文洛惜点了点头,微微阖眼道:“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别的话要问了,你么,也不要怪我无情了。”
小哑巴心中一沉,只听文洛惜向一旁的宫女道:“你们带她下去,一会等五公主来了,就让她跪在院子里的雪地上,任由晚上的大雪,将她埋了吧!”
小哑巴听说能见到五公主,压根没有听见文洛惜后面说的话,浑身都颤抖起来,激动不已。
文洛惜说得不错,五公主思量再三,还是来了。
她来时,天气正阴得吓人,漫天灰白,寒风凛冽。
五公主殿中的尚宫、宫女七七八八地来了好些,都被文贵妃殿中负责接待的尚宫女使们请去后院歇脚烤火取暖去了,只留了瑞香等几个贴身宫女陪着五公主入了正殿。
果然不出五公主所料,刘皇后指了一事并未曾前来,却派人送了上好的糕点聊做补偿。
她本来心中就疑惑文洛惜去请刘皇后只不过是个幌子,其实这个局是专为自己设下的。
在后宫中待过一段时间的妃嫔宫女都知道,刘皇后轻易并不出殿,凡事不关心,以避是非。
只是文洛惜苦心将自己请来,究竟是设了个什么局,又是为了什么?!
五公主接过文贵妃亲手斟的热酒,略闻了闻味道,赞了一句,喝了下肚。
温酒入喉,香醇甘甜,心头都跟着暖了起来。
她随手拿起一个琉璃杯来,在灯火下赏玩着。
文洛惜在侧,既没有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也不曾出言相讥,倒是真的同五公主一同赏玩其琉璃瓶来。
一时天色已晚,文洛惜推开窗格,向外看了看,道:“外面飘起雪来,五公主要不要同我一起煮酒赏雪?”
五公主看了看天,极得体地道:“天色不太好,只怕雪要下大,今日叨扰了一日,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了,多谢文贵妃的美意,可惜凤仪无福领受了。”
文洛惜也不深留,略略说了几句,便吩咐底下的人送五公主出院,又道:“我方才饮了酒,未免眼倦困乏,恕不能相送了。”
五公主客气了几句,便系上披风,令跟来的宫女打了伞,一群人簇拥着她出了文贵妃的正殿。
她沿着回廊走着,只觉得寒气逼人,天上的雪果然渐渐纷繁起来,眼看要下一夜的大雪。
她顺着回廊绕过一个弯时,便看到回廊外面的雪地里似乎跪着一个人。
她开始觉得奇怪,没有看清楚,心中尚揣度到,这样的雪天,不知道文贵妃殿中那个宫女犯了错,被这般责罚。
待她慢慢地走近,忽然愣住了。
小哑巴直直地跪在雪地里,脸冻得通红,落在头上的雪化成了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湿紧紧地贴在面颊上,模样极是可怜。
她的眼睛再无法离开那个人,开数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越走越近,看得越清楚起来。跪在那里的人不是小哑巴又会是谁?!
五公主看到这一幕恍然大悟,原来文洛惜这次请她来喝酒说话只是为了此时的这一幕。
她的眼睛停着瑟瑟抖的小哑巴身上,心中极不舒服,甚至居然沉重起来。
文洛惜,你果然施的好手段!
小哑巴跪在雪地里,从头到脚都在打抖,她的腿贴在雪地里,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僵硬得连冷都觉不出了。
她只觉得周围一片都是白的,天是白的,地是白的,屋檐房顶是白的,漫天纷纷扬扬飘落的雪也彻头彻尾都是白的。
她就跪在这片白色之中,仿佛自己也要被冻住,同这个白色的天地融为一体一般。
隐隐之中,她还是察出有人来了。她颤抖着抬起头来,恰恰对上五公主的凤眼。
那双曾经傲然不可方物的凤眼,直直地逼入自己的眼来。
可是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那白色看久了,眼花缭乱,会错了意,小哑巴只觉得那眼眸中的神色,却似乎较以往五公主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柔和,比任何一次都要柔和得多!
她心中激动,忍不住滴下泪来。
滚滚的热泪滑过脸颊时,烫得她冰冷的脸更加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