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刺骨,小哑巴喷嚏连连,可五公主走时没有说让她回房,她只好站着不敢动。
那几个留下烧衣服的宫女,似乎有意与她为难,偏生留到那些衣服俱成灰烬后,才慢慢的离去。
老宫女待她们一走,忙过去将小哑巴抱进房中,不由地老泪纵横,从笸篓中翻出一件肮脏的衣服,递给她道:“这是我以前的,你别挑剔,先穿上吧!”
小哑巴身体如筛一般抖个不止,哪里还有精神说话。老宫女忙搬柴烧火,煮了碗热水给她喝。
小哑巴心中惶恐,只觉得自己宛若掉进了一个无底洞,眼前漆黑,身体漂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落地啊!
她接连两次得罪五公主,虽然都不是她的本意,但降下来的罪,却是怎么也躲不过了。
只要身世不被揭穿,对方就是高贵有如日月的五公主;即便揭穿身世,对方仍是公主主子,自己不过是个奴婢。
二人相撞,不用比便已有了输赢。
难道,自己还有扭转败局的那一天么?
五公主殿中此时也不太平。
无音跪在地上不肯起身。五公主踱来踱去,终于停住冷笑道:“你这样对我,就是为了那个贱婢吗?”
无音淡然道:“禀公主,其一,众生平等,小宫女对无音来说同公主您一样高贵;其二,无音这次未能护住云蕊,向公主请罪!”
五公主吩咐道:“你起来!”
无音道:“禀公主,无音有错该罚,不能起来!”
五公主怒,声音微微有些颤,道:“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无音脸色骤变,道:“无音不敢!”
五公主正色道:“本公主命你起来,你敢违逆么?!”
无音身子一凛,终于站了起来。
凤仪公主见她顺从,心中略静了些,在一旁坐下,把玩着茶盅,道:“云蕊的事情不能怪你……淑妃是冲着本公主来的!既然她要跟本公主争,本公主又怎能示弱?!”
无音忽然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五公主大怒,斥道:“你今天怎么了?非要跪着心中才舒服吗?!”
无音颤声道:“公主息怒,听无音一言。若公主脾气不改,只怕云蕊之事只是开始。它朝难保不会再生出事端来。若云蕊之死能换来公主醒悟,无音以为,云蕊在地下有知也会宽心……”
五公主听她说完,冷笑道:“你认为云蕊之死是谁造成的?!如果你……”她说到这里,见无音身子一颤,心中不忍,便起身上前将她扶起来,道:“我知道你为我着想,但是淑妃小人心肠,她必定是想用云蕊来害我。见云蕊面容绝色,怕一朝被父皇选上,成了我的膀臂、她的大敌,所以才起了杀意。不过,既然她敢动我的人,就是不把我凤仪放在眼里!这样的人,我怎么能容她存于世间?”
无音听了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五公主便吩咐道:“来人,送无音医官回去。”
朱雀宫外有一处厢房空着,清幽寂寞。
当初五公主念在无音是出家人,习惯了清净,便命人打扫出来让她住着。
这里女副官等人忙上来恭候,同无音离去。
无音出了门,女副官见周围没人,便私语道:“大人,云蕊不是被我们用假药诈死骗过去了么?为何您方才……”
无音低声道:“小声!若不这样,公主怎么能明白宫女的苦痛?!你明日小心安排云蕊出宫,命人送她远远离开宫廷,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去罢!这件事,不许再同任何人提起!”
女副官忙答应下来。
这里五公主将太监总管同自己的心腹宫女叫了来,问道:“南阳郡主什么时候回来?”
太监总管尖声道:“南阳郡主的父亲裴远老将军前日已经宾天了,算日子,大概十日之后可以回来了。”
五公主点了点头,心中一算,道:“也不用等郡主回来了,明日我就去面见父皇……对了,崔总管!”
太监总管忙笑道:“公主有何吩咐?”
五公主嘴角冷笑,道:“你去跟尚宫女史们说,云蕊走了,我这里少了一个宫女,让她们把负责冷宫的那个小宫女迁到这里来!”
太监总管一听,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从冷宫到五公主殿,乖乖,这迁升的也太快了些吧?
真不知道哪个宫女有这般荣幸?!
他心中感慨,想他从小太监做到太监总管,花了整整二十年,历经辛酸,一步一挪,走得那叫一个辛苦。
这个小宫女一步三跳,居然一天便跳过了他的十年。
他不知道此时五公主心里的想头,还一味的羡慕小哑巴,感叹苍天不公。
五公主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觉得不妥,便添道:“她本来就是我殿中的宫女,当初是惹怒了我被赶出去的。如今我气消了,见她可怜,所以还让她回来。”
太监总管躬身感慨道:“公主殿下体恤下人,心怀仁爱,实属难得!老奴替这位宫女谢过公主!”
心腹宫女见五公主眼神深邃,哪里像可怜那个宫女的样子,分明是叫到身边来,寻隙生事,公报私仇,心中不由替小哑巴可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