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蝶闻言,看了丁朋一会才道:“丁公子,这么说你肯帮我?”
丁朋上前抚着楚小蝶的青丝秀,轻声道:“你莫忘了,当年是谁快马飞驰了三日三夜,把你从锦衣卫的囚车里救出来,又一路顶着敌人的追杀护你到温家堡的?”他看着低头不语的楚小蝶,又道:“不过你若要现在报仇,须得有个好法子,想靠咱们两人就这样去将那姓沈的千户杀了,那是不行!”
楚小蝶低头道:“丁公子,我也知道这样不行,只是我心里着急气恼……”
她又踌躇了良久,才道:“其实我心里有件事,但是不知该向谁说,找谁帮我才好。”
丁朋道:“你既然心里有事,为何刚才不早些当着我和温姑娘的面说出来,也好替你想想法子呢?”
楚小蝶摇头道:“不行!因为唯独这件事是万万不能对她说的。”
丁朋诧道:“这是为何?”他看着楚小蝶欲言又止的模样又道:“小蝶儿,我救过你的命,你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我么?”
楚小蝶默然不语了好一会,这才说道:“丁公子你莫怪,因为这关系到一个极大的秘密,连我也不知道该信谁好了……其实温家堡里的人,与魔教有极大的关联……”
丁朋闻言面色一变,突然伸手捂住楚小蝶的嘴,低声道:“禁声!”他抱起楚小蝶掠出廊下,几个起落到了一处极为僻静的假山背后,看了看四周无人,丁朋才将她放下沉声道:“小蝶儿,你怎知道温家堡的人与魔教有极大的关联?”
楚小蝶道:“丁公子,这说来话长。你可知道我爹爹当年可是因为何事才遭贼人所害吗?”
丁朋道:“你爹爹是因为弹劾永意伯郑长风勾结魔教祸害朝廷。但他不知那郑长风是长乐宫组织的脑,才因此惨遭反诬杀害的,难道不是么?”
楚小蝶道:“不错,当初我也以为爹爹是因此而死,但我近年来才偶然现事情另有蹊跷。我爹爹惨遭毒手,是因为他现了一个大秘密,其实魔教在朝廷中除了郑长风之外,还另有其人!”
丁朋目光一烁道:“难道除了永意伯这样权势熏天的大人物之外,还另有其人?那这人究竟是谁?”
楚小蝶道:“这人的权势财富说起来比永意伯更大,因为他便是当今圣上的皇叔,封为镇国锦衣侯的王爷朱锦!”
丁朋道:“原来如此。若是照这样说来,你爹爹其实是为锦衣侯所害,但你爹爹究竟现了什么?此事和温家又有何关联?”
楚小蝶犹豫了片刻,才叹了口气幽幽道:“丁公子,你曾救过我,我便和你说了吧!当日沈千秋那恶贼带着锦衣卫来我府上抄家之时,我爹爹曾经悄悄交给了我一块残旧的玉佩,并要我无论如何也要将这玉佩好好收藏起来。可当时我不明白,我楚家有许多珍藏的玉器古玩,这块玉佩普通之极,根本就不是什么值钱之物,为何我爹爹还要叮嘱我一定要留在身边呢?”
丁朋道:“难道锦衣侯与魔教的秘密,便藏在这块玉佩之中?”
楚小蝶道:“不错,自从逃出追捕之后,我便常常将玉佩拿出来看,但那块玉佩质地老旧,玉质平庸毫不起眼,上面又全无花纹雕刻,让我摸不清头绪,直到我有一日,那玉被我无意中掉到地上碰掉了一角,才让我现其中的秘密!”
丁朋道:“原来这块玉佩,里面是中空的么?”
楚小蝶道:“是的,这玉佩当中被镂空,藏着一张极薄的人皮,那人皮上用鲜血写满了古怪的文字与图案,我花了许多日子费了许多心机才慢慢辨识得知,那人皮上的血书文字是西洋海外一种失传已久,名叫古希伯莱语的古老语言。上面所书的,是魔教中的七人向一位名叫巴尔魔君的神灵立下的血誓仪式,七人立誓要将魔教的势力统一中土,建立名叫天堂净土的魔教之国,这立下血誓的七人之中若是有谁敢叛誓出教,便要甘愿承受各种残忍至极的酷刑,直至死后跌入地狱,永世不得生!”
丁朋身子轻轻一震,忙道:“那人皮之上立下血誓的共有七人?那想必其中一人便是锦衣侯朱锦了,那其余的六人又分别是谁?”
楚小蝶缓缓道:“其余的六人的名字,我并完全不识得,但其中有一人我却是知道的,那人便是温姑娘的母亲,温家堡的温夫人温琳!”
丁朋“啊”了一声,吃惊道:“温夫人?这如何可能!”他沉吟一会又道:
“我听说温夫人早在二十年前还在菁儿襁褓之时便已经离开温家堡不知所踪了,这十多年来温姑娘一直在寻找她母亲的下落。我想温姑娘如此善良可爱,她的母亲又怎会和那锦衣侯与郑爵爷一般,是凶恶狠毒的魔教脑?”
楚小蝶道:“我也不知,但那血书上既然有她母亲名字,谁又知道温家里还有没有其他潜伏的魔教中人?知人知面不知心,魔教的人个个狡诈狠毒无比,咱们多接近这温家一天,性命便总是多一分危险。”
丁朋沉吟了片刻才道:“小蝶姑娘,此事实在非同小可,若是真的,那温姑娘与温家恐怕今后都会为江湖武林和朝廷官府所不容,所以在下未亲眼看到那封人皮血书之前不敢轻信,不知姑娘可曾将它带在身边,能否让在下亲眼瞧瞧?”
楚小蝶道:“那封血书关系如此重大,我又怎么能轻易带在身边?丁公子,你前面说过愿意助我昭雪冤情,可是不是真的?”
丁朋正色道:“那是当然,我和姑娘你是一道共过患难生死的朋友,我丁朋方才说过的话,又怎能不算?”
楚小蝶点点头道:“那好,早在一个月前,我便已经用飞鸽传书联系上了我爹爹的好友董远山董大人,他是朝廷都察院正三品的左副都御史。董大人素来为官清正,刚直不阿,很得皇上信任,他如今正奉旨在江南一带访查民情,我已和他约好,这几日与他在洛州城西的悦来驿馆见面,到时你与我一道去见董大人,我将那封人皮血书交于他上呈朝廷,有他代我向皇上申冤,我爹爹和楚家满门昭雪便指日可待了!”
丁朋点头道:“这样甚好!可是那血书之上的证据同样对温家不利,这样一来,温姑娘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楚小蝶道:“事到如今,为了我爹爹的冤情昭雪也没法子,至于她母亲是不是魔教中人,将来总会水落石出的吧?”她又瞪了一眼丁朋,说道:“温姑娘她真对你很好么?照我瞧来,似乎那位盛大哥在她心里的份量,比丁公子你这位相公更重些吧?”
丁朋闻言皱眉笑了笑,对她道:“温姑娘自然对我是很好的,但如今事关小蝶姑娘你满门的血海冤情,就算得罪了温姑娘,我也顾不了那么多啦!那如今先让朋儿送姑娘你回去,咱们再慢慢从长计议如何?”
楚小蝶这才微微笑道:“是!丁公子咱们走吧,这样的地方,我便一刻也不想多呆。”当下她与丁朋二人连袂往园外行去。
……正在丁楚二人说话之际,在凝香楼的别处又是另一番景像。
在一处幽静庭院之中,成荫的绿树掩盖着院中那装饰华丽的花厅,厅上几位身穿锦衣卫飞鱼服色的人正手按腰间长刀,环侍在当中座的一人身旁。
座那人是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他面容瘦削,鹰钩鼻梁,眉骨高耸,额上一条长长的刀疤更给他添了几分阴郁凶狠之气。
他坐在椅子上捧起案上精致的茶碗,用精致而修长的手指一面揭开碗盖轻轻撇着茶汤上的浮沫,一面似乎很随便般地缓缓环顾花厅四周,但从他那深陷的眼眶之中射出的目光,却是有如鹰隼一般的阴鸷光芒。
过了片刻,几名美丽的少女端着食盘,步态轻盈地走入花厅之中,片刻间便在厅中布置好了一桌精致的席面,少女们整齐施了一礼,便悄然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随着珠帘响动之声,从花厅一侧婷婷走出了一位身穿浅绿色华丽衫裙的美丽女子。
那女子珠围翠绕,身形婀娜,肤若凝脂,眼含秋波,她微笑着来到厅上对那为的瘦削男子敛衽一礼笑道:“苏眉见过沈大人!诸位千户大人远道而来,妾身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望诸位大人见谅!”
沈千秋在椅中慢慢放下茶碗,面上阴测测地向苏眉一笑道:“苏姑娘不必客气!你我许久不见,你凝香楼这座温柔乡里,可是愈似锦繁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