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这家夥?
佐助木在原地,恍若又回到不久前樱也是这样拒绝他还赶他走。这次更不同,她忘了他,春野樱居然真的忘了宇智波佐助。
换过去得知春野樱终于放弃自己,宇智波佐助不敢说自己会欣喜若狂,至少如释重负。
即使心里会有种说不清的失落,但那时不会把过多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的佐助斩断羁绊後绝对是轻松的。
他无须再为一份不能接受更无法回应的感情,在空闲时苦思冥想春野樱喜欢自己或自己喜欢她的理由。
扫清通往孤独巅峰的一大障碍,再手刃挚友漩涡鸣人,那些过去的失败造成的束缚丶那些总让他困扰的羁绊都没了,这多好啊!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已摆脱复仇者的枷锁获得新生。他是一只翺翔得再远都渴望找到归处的鹰,思念他的人所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归处。
没了哥哥,除了鸣人和樱,世上还有谁思念他?
他一直都知道那两个笨蛋始终思念着他,第七班是他前半生为数不多的温暖时光。他们是自己家人一样的存在,让灭族後总独来独往的他,感受到久违的吵吵闹闹的温馨。他嘴里再发出几千次嫌弃,也掩不住嘴上织出几万次笑意。
被爱的永远有恃无恐,佐助承认他曾不计後果恣意妄为的前提是知道那帮心软的家夥绝不会放弃他。
鸣人快让他耳朵起茧子的“我们是朋友”,还有樱那些让他羞臊的告白……再嘴硬说不在乎,他仍感到说不出口的幸福,被惦念丶被深爱的幸福。
但他还未珍惜并回应的幸福,随着最不可能忘记他的春野樱因真的忘记他而化为虚无。佐助觉得自己身体被劈开後丢了一半,剩馀部分外露出被切剩的血肉和血管。原来他丢了早已长在他身体里的春野樱,他的樱。
“樱……”像强行把根部已腐烂的花插入营养液中强求无意义的复活,佐助轻唤她的名字,声音有着清晨最後一丝快湮灭的雾特有的虚弱。阳光温暖大地的一切,却微笑着杀死夜仅存的遗孤。
总在黑暗中前行的宇智波佐助,是只有同样见不到光,唯有星月相伴的夜才会心疼的孩子。
忘记他的春野樱,熄灭了他最明亮皎洁的月。从此他在没有光的夜里,连脚下的路途丶远处的方向丶心中的希望都看不清更找不到了。
宇智波佐助有千万种方法能立即把春野樱抢回来,可只要春野樱说“忘了他是谁”“再也不想见到他”的三言两语,他的勇气和自信就被抽走万里长城的第一块砖,一块一块脱落,结局就是断壁残垣後的一片废墟。
佐助不知道自己像条丧家犬在夜的废墟中呆了多久,就和上次她在伊赫公馆门口与自己决裂一样,他也是条可怜兮兮的狗眼巴巴就等着再看她一眼。
那他这次停驻这麽久的原因是什麽?
这里空得只剩冷风穿行的街道,及暗得像燃尽最後血液的路灯。天上星月陨落,这是一无所有只馀下黑的夜。他是夜那苦命的胎死腹中的孩子?还是夜生下後就失去光明的孤儿?
一个接一个无厘头的疑问发酵在脑中酿成新的酒精,佐助再次醉意沉疴,摇摇晃晃地迈出几步,踏向已无春野樱任何气息的路上,每走一步都像踩着化脓的疮口。
祸不单行染上疮口的毒,蔓延他四肢百骸。佐助怪笑一声仰面倒地,视野是一片盛满温热的模糊。
佐助以为自己瞎了,毕竟这不是他的双眼。移植的来自哥哥宇智波鼬的眼睛流出的东西总是滚热的,这次好烫好烫,比与鸣人和解後他眼角流出的泪还烫。
哦,原来,他哭了。
“这副为女人掉眼泪的落魄样子,倒还真像漩涡宇助。”一行泪摔碎後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仿佛不值钱的泪也不值得吊唁。
佐助忙擦净脸坐直身子,看见那个前不久把自己赶出来的老人长身玉立,如一棵挺拔在夜中的松,用最坚硬的线条抗衡着自然。
“你怎麽……来了?”
面对佐助不是很礼貌的疑问,门佐海老藏并不计较,甚至走近几步向他伸出手:“我不想看见小樱和你再走上绯樱与宇助生离死别的老路。尽管我还是不相信你之前说的那些荒唐话,可我一个外人都瞧得清楚,小樱对你的心意从未改变,你就更不该因小小的困难就放弃一直深爱你的她,否则就跟那个……”
海老藏忽然止语,避开佐助那张仍令他憎恨的脸,举目望向黑得快塌下来的天,蓝眼睛也转阴为一场默默酝酿的秋雨。
才开春不久,他的世界只有一场秋雨一场凉的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