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在纽约录制节目的时候没忘了抽空看了一眼并不是很想见他的亲生母亲。
像他这种从小就已经跟家里闹翻跑到美国西部去闯社会混非主流音乐圈的不孝子,哪怕他现在已经成功洗白并且获得了最具权威的学院派音乐奖格莱美奖的认可和billboard冠单种种成绩,他还是离自己母亲理想中的儿子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
在自己家人这里得到情感上的治愈是不太可能的,路易斯在离家出走前后每次跟母亲的对话里没有新增新的创伤就已经不错了。
他一直都觉得他和薇瑞拉的见面对彼此的折磨是双向的。
只是当再次坐在满是回忆里的客厅,薇瑞拉再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路易斯很难相信只不过是几年的时间不见母亲居然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岁月和风霜开始爬上她精致的发卷缠绕在她的发丝之间,而名贵帕什米尔包裹下的身体似乎也无法再保持年轻时极好的仪态。
“好久不见。”路易斯从沙发上站起来。
见薇瑞拉推开实木门的动作有些吃力,路易斯显得有点无措,想上前去帮助撑门的时候,薇瑞拉已经挪动着步子坐到了他刚才坐的那张单人沙发上。
已经站起来的路易斯瞥了她一眼,只能坐到对面的那张正对着门的沙发椅。
他刚才坐的是客座,现在薇瑞拉把他赶到了主座。
“你要喝点什么?”薇瑞拉看着路易斯跟他父亲越来越相似的轮廓内心百感交集。
这还是自离家出走后第一次被她留下来用点什么东西。
从住家保姆那边听到的是薇瑞拉刚刚进行过一场手术,此刻她应该还在术后恢复期。
路易斯最近还在宣传期,他对自己的饮食控制相对严格:“无糖气泡水吧。”
薇瑞拉只是按铃把帮佣叫了进来,简单交代几句之后看见路易斯眼底的黑眼圈又补充了一句:“再加一盘水果。”
看见聘请的看护人员面色无常地送来气泡水和一盘切好的水果,路易斯有些别扭地在薇瑞拉看不见的地方用手指摩挲着身下沙发巾的纹路。
他还是很不习惯这种拉家常的节奏感。
薇瑞拉在看护离开之后才继续说:“最近我越来越频繁地梦见你的父亲,然后在梦境中他的脸就转换成了你的样子。”
路易斯其实有点忘记他父亲长什么样了。
毕竟对方也去世十多年了,之前海葬时扔进海里的骨灰现在估计早都连渣渣都没剩下。
“那看来您最近睡眠质量不太好。”路易斯说这话的当下并没有嘲讽的意味在里面,但他在瞥到薇瑞拉一瞬间就黑了的脸色时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形成了不太会对母亲好好说话的肌肉记忆。
可他们俩确实又是很久都没有沟通过了啊!
而且她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要是反口说一些在陌生人面前常说的具有安慰性的漂亮话,她必然也不会信吧?
薇瑞拉在看见路易斯眼神里闪过的那一丝惊愕之后就意识到他可能是真的不觉得自己在噎人,深呼吸一口气之后说话的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生硬:“也许是因为年纪的缘故,有很多时候我会想到以前的事情。对你父亲,和对你,我的一些行为都可能很过激。”
“我认为我爸他只是承担了自己做错事的后果。”路易斯耸肩,“而你对我的一些行为……确实也给我童年里带来了不少伤害。”
“我可能有些时候把对你父亲的埋怨转移到了你的身上。”薇瑞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不安地看着路易斯的眼睛。
路易斯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直以来薇瑞拉其实都很坚信她做的一切都是以“为了路易斯好”为出发点,包括她对他的严格要求,包括她不愿意让他去接触Hip-Hop音乐,也包括当时米勒找上门来说要带路易斯去西部发展时她的拒绝。
而如今,她突然流露出了这种示弱的意思后,路易斯反而非常难以接受。
就好像是一直树立在眼前的一座无法跨越的高山一瞬间倒塌了。
“那你是想道歉吗?”路易斯端起桌上的气泡水,看向薇瑞拉的眼神中带着真诚的询问。
都说真诚是必杀技,他这一招出来彻底把薇瑞拉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
这次探望说不上很圆满,虽说比上次待的时间长了很多,但真正有效的交流却卡在了那句“道歉”上。
他们母子彼此都有想在努力地释放善意,只可惜从路易斯离家出走之前他们就没有多了解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