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邦邦的车轱辘滚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吵就不说了,还一擅一抖,抖得华君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都要散了。
她在软榻上翻来覆去,睡着了又被晃醒,晃醒后又晕晕呼呼地睡着。
万俟雅言来叫她去吃饭,她也气呼呼地吼句:“不吃!”她现在胃难受,马车颠得她整个胃都在泛酸。
她深深的后悔,窝在山寨里霉长草都比在马车上受罪要强得多。
为什么古代会有“车马劳顿”一词?
为什么?
飞机、汽车,多好的现代化产物。
以前,有飞机汽车坐的时候,只觉得是代步工具,方便。
现在,华君想到这两样,恨不得抱住亲几口。
她实在受不了这马车的颠簸,掀开覆在身上的毯子,坐起来,抓狂地吼:“我要回家!啊!”握拳,仰天,抓狂!
万俟雅言被翻来覆去的华君已经挤到角落上去了,堂堂门主、小郡主,这会儿正可怜巴拉地在巴掌大的一块地窝着。
她见华君痛苦难奈的样子,即使面对华君的无礼也耐着性子忍着,结果华君突然来这么一招,把她着实吓了跳。
华君用力地咬咬下,眼睛含泪,委屈地叫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把我弄到一千多年前来!”她将双手覆在脸上,俯去,闷声抽泣。
她想回家,她想父母,她想家人,她想朋友,她想她的公司,她想她的事业,她想那些餐厅、电影院、影楼、spa馆,她想二十一世纪的一切。
万俟雅言靠在软榻一角默默地看着华君。
华君的那句一千多年前把她震住了。
抽泣声响起,那低沉的哭泣,无助而伤心,像扎在心头的刺。
万俟雅言靠过去,轻轻地拍拍华君的背。
她没有哄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华君的肩头一抖,拨开万俟雅言的手,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冲万俟雅言喊:“放我回去。”
万俟雅言抿抿嘴,说:“我把你回去的那颗树烧了。你的车……我也让人拆了!”她沉默两秒,说:“我会好好待你,相信我。”
华君也知道她怪不了万俟雅言,她来到这里遇到万俟雅言是她不幸中的万幸。
她不该把自己的情绪泄在万俟雅言的身上。
可心里委屈难受,她憋不住。
她伏在万俟雅言的肩头上,哽咽着抽泣。
万俟雅言轻轻地揽住华君。
华君的痛苦让她难受,但她不愿意放华君走,她喜欢的东西,她就一定要想尽办法握在手里占有住。
她认为华君之所以回不去是因为她烧了那棵树和那辆车,是她强行把华君留下的,对华君多少有些愧疚。
渐渐的,华君的抽泣声渐止。伏在万俟雅言的怀里,马车颠得感没那么厉害,情绪泄过后,她好受许多。
沉默许久的万俟雅言轻轻地问了句:“一千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华君抬起头,看向万俟雅言,她万俟雅言的那双眼里看到与往日不同的情绪,比哭泣还更沉重。
“一千年后的世界,人们住在几十层高的楼上,可以乘坐用钢铁制成的像大鸟一样的飞行器在天上、在云里面飞,千里之地,一碗茶的功夫就能飞到。人们不再坐马车,满大街、公路上跑的都是汽车,我开的那种叫轿车,相当于载人的马车,还有种车叫卡车也叫货车,一个车头拖着一个大箱子,一辆卡车可以装好几万甚至十几万、几十万斤东西。打仗不是拼人,而是拼武器,炸药、枪械……”
万俟雅言听华君絮絮地说着一千年后的世界,她的头一头,转向马车壁,一行泪,顺着她的眼角飞滚落。
她深吸口气,又扭头面对华君,问:“一千年后的人都像你这么娇弱么?他们会武功吗?他们会轻功吗?他们不靠大鸟能飞吗?”
华君怔了下,摇头,说:“绝大部分的人都不会武功,少数人会一些拳脚,都是学来强身健体。雅儿。”华君抬手复上万俟雅言的脸,她在万俟雅言的脸上看到了受伤和狼狈。
“对不起,我不是仙女。我只是一个来自一千多年后的世界的人,我习惯的也是一千年后那个世界的文明。”
一千年后!
一千年后!
万俟雅言对那遥远的未来,一个久到她不可触摸的未来感到害怕。
那是一个她无知且不可掌握的世界,而身边的人,来自那个世界,也一直在想回去。
她深吸口气,很快便平复和稳定住心神,问:“为什么一千年后的你会出现在一千多年前?还有别人和你一样吗?”她需要掌握一些情况,才能谋而后动。
华君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没有见过和我一样来到这里的人。或许,我只是个偶然个别事件。”
“哦!”万俟雅言淡淡地应一声,说:“既来之则安之,你也别多想了!”既然华君是偶然、个别,她也不用多想了。
她话到这里,即又莞尔一笑,说:“你可以用你掌握到的一千年后的学识助我。例如那个可以炸一座城的炸弹,例如那个可以让人坐着飞上天的什么铁鸟。你可以像造青春长驻的灵丹妙药那样把道理说出来教他们去慢慢研究。”她目光定定地看着华君,说:“我若得天下,必封你为后。”
华君无语地看了万俟雅言大半年,才轻轻地喊了句:“雅儿。”
“嗯。”万俟雅言应道。
华君淡声说道:“你想多了,我只是个生意人,只会做买卖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