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马车外全是碎尸,马车里也有两个死去的女人。
她蹲在万俟雅言的身边,吓得全身抖。
她看到这孩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强笑,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若不是极力强撑,她这会儿非得晕过去不可。
万俟雅言缓过神来,她抱着孩子跳下马车,叫道:“玄烈,你领两个人去把我姐夫的尸体背上与大部队会合。”又朝离她最近的一个护卫说:“你把我姐姐的尸体背上。你们四个抬轿!”她见华君颤颤巍巍地下了马车,过去,把孩子给华君,说:“你替我抱好孩子。”
华君全身虚软,自己都快站不住了,哪有那力气去抱孩子。
可万俟雅言把孩子给她,她怎么也得接住。
华君抱着孩子被万俟雅言送上大轿,万俟雅言也钻进轿子里坐稳。
华君见外面那犹有温度的尸体、血染裙摆的尸体被人背着实在太难看,她说道:“雅儿,我们下去,把你姐姐的遗体放上来抬着走吧!”
万俟雅言拦住她,说:“你的脚力不行,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孩子刚出生还脆弱,吹不得风受不得凉。这是姐姐留下的孩子,也是我们家仅剩的一点骨血,得把这孩子保住。我与姐姐再亲近,姐姐也已经没了,就让她委屈一点吧。”
前行没多久,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陶婉的声音自轿外响起:“门主!生什么事了?”
万俟雅言下令所有人火赶回凤鸣寨,又让人把她姐姐和姐夫的尸身放上她与华君之前乘坐的马车。
华君经过这段路程勉强定下心神,她怕自己怀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毕竟万俟雅言那句“这是我们家仅剩的骨血”这顶帽子扣得太大,古人有多讲究血脉传承从那几千年的重男轻女的观念里就不难看出,要是这仅剩的血脉在她的手里出了问题,万俟雅言再宠她,只怕也得灭了她。
她这一看,现,这孩子满身血污,吓得眼前一晕,叫声:“雅儿!”
“怎么?”万俟雅言问,见华君的脸色苍白,赶紧去看那裹在裘皮里的孩子。这狐裘裹了层暖和的毛,应该不会冻着孩子才是。
“孩子怎么满身是血?”华君的手都在抖。
万俟雅言说:“情况紧急,哪有时间给她洗。”
华君再掀开裘皮朝里面一看一摸,天呐,胎盘粘着脐带还挂在身上。
疯了!
她叫道:“雅儿,这样子不行!脐带都没有剪,你也不怕孩子感染出事!这么小的孩子,一旦受感染,那还不要命?不能这么急着赶路。这回去得好几天的路程,难道你就想用这裘皮一直裹着孩子?”这裘皮虽然能保暖,可她看这孩子还是冷啊,瑟瑟抖,嘴唇都紫了。
万俟雅言从华君急切的话语里也听出严重性,她掀开帘子,叫道:“陶婉,领十名暗卫随我留下,其余的人继续押粮赶回山寨。”她本想叫华君也跟大部队回山,毕竟现在跟在她身边随时会有危险,可这奶娃儿的事她不懂,得用得上华君,稍作迟疑,让华君同她一起留下。
她对陶婉说:“陶婉,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
“我记得前面有个茶铺。”陶婉说道。
万俟雅言领人来到茶铺,她抛下一锭碎银子在桌子上,说:“老板,去端盆热水来。”又对陶婉说:“你去打探一下,买一套婴儿的衣服来,要干净崭新的。还有,找一个奶娘!”
那茶铺的老板见万俟雅言浑身是血,穿着件内袍,看那衣服的款式分明是鲜卑贵族打扮,身边跟着的几个人也不像是好人,哪敢怠慢多问,连白花花的银子都不敢拿,匆忙去把热在炉子上的开水倒进盆子里端来。
华君见那水滚烫,又去要了冷水兑了,用手试过温度合适,这才把孩子从裘皮里抱出来放进盆子里。
那老板看到这一幕,吓得“啊”地一声惊叫。
茶铺里喝茶歇脚的路人也纷纷起身避退到一边,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有几个胆小的想溜走,被万俟雅言的护卫拦下。
那老板见势不对,赶紧跪下叩头求饶命。
万俟雅言从靴子里摸出把匕,吓得那老板身体都软了。
华君对他说:“莫怕,不伤你们性命。”她拦住万俟雅言说:“别用匕,当心伤了孩子,用剪刀。”问那老板:“这里有没有剪刀?”
“有有!”那老板忙不迭地爬到茶铺里,翻出他老婆用的针线兜,从里面找到剪刀递过来。
华君冲他微微一笑,说句:“谢谢。”她见剪刀上满是锈迹,递给万俟雅言说:“你马上让人去把剪刀上的锈磨了,再用火烤一下刀刃,再用开水烫过!”
万俟雅言把剪刀递给身后的一个属下,说:“去。”她又说华君:“怎么这么麻烦?”
“有锈很容易感染,用火烧和开水烫都是消毒的办法,以免炎。”
万俟雅言“嗯”一声,朝盆里的孩子看去,这孩子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似的不哭也不闹。她忙用水摸了下水温,合适,不烫手。
华君用磨去锈迹消毒后的剪刀给婴儿剪了脐带,再把脐带打好结。
她也是第一次做这些,她只是听到她妈和她聊起小时候她出生时的一些情形加上一些常识和生理课上学到的点东西摸索着弄了。
她给孩子弄好脐带,左右环顾,找不到一件擦拭身体的干净布,就连之前裹孩子的那件狐裘也因沾上血污和被血染湿不能用。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一手扶住孩子,一手去脱自己身上的狐裘,用披在身上的狐裘替那孩子裹住孩子。
只是她的狐裘一脱,冷风一吹,冷得她“哈啾”一声把个喷嚏。
万俟雅言扭头看她一掌,她运功,推掌,一掌击在华君的后背上拍得华君一颤。
暖暖的热流从万俟雅言的掌心里涌入她的体内,执气散开,身上的寒意瞬间尽消。
华君惊讶地扭头看向万俟雅言,失声叫道:“内功?武侠小说里写的内功真气?”
万俟雅言淡笑一声,把华君拉起来,看向那被狐裘包裹住的孩子,眉间的那粒朱砂痣却颇为显眼,她淡声说:“这孩子和姐姐长得真像。”
“像?”华君讶然。她朝怀里那皱巴巴的孩子看去,这刚出生的孩子,皮都没有长开,哪里能看出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