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提高的车速,利刃一样破开了春末温暖的流风。
李医生恰时收回目光,他佯装弯腰为靳晖整理衣物,手指却暗中发力,将轮椅再次推向马路中央!
“靳老当心!”
喊声未落,灰色轿车已如离弦之箭一样冲来。靳晖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万万没想到前一辆车失败后,他们竟还准备了替补!
而此刻,他的双手还保持着放松的姿态,根本来不及再去触碰刹车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挡风玻璃后司机那张麻木的面容;保险杠上闪烁的阳光;轮胎卷起的碎石尘埃,每一帧都清晰得令人窒息。
越来越近,轿车引擎发出尖锐的啸声,穿透了靳晖日渐衰退的听力。
深灰色的金属流光刺痛了老人的双目,靳晖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撞击。
“砰!!”
一辆银色轿车突然从左侧岔路冲出,分毫不差地撞在灰色轿车右前轮的位置,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灰色轿车被横向撞开了两米多远,车身擦着轮椅边缘滑过,撞击带起的气浪掀飞了靳晖膝上的毛毯。
李医生踉跄后退,金丝眼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镜片碎成了蛛网,他口中慌乱地喃喃:“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当一切尘埃落定,银色轿车的车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踉跄地走了出来,他右手按着额角,鲜血从指缝流出。锐利的目光慢慢扫过现场,最后落在了靳晖的身上……
……
周若安终究没能逃脱。
在周冉明的授意下,他被重新关押,房间换汤不换药,有门无窗,不开灯,如同一个死牢。
徐家家主震怒,几乎是押解着把徐艺晗带回了三楼的化妆间。走廊上那扇被劈烂的门和那把斧子,还保持着原样,像一场荒诞闹剧的布景。
不过跟来的还有三小姐,她假模假式地拿起梳子,轻轻梳理着徐艺晗头纱下微乱的短发。
“你为什么要帮周若安?”徐艺晗突然开口问道。
檀木梳子在空中顿了顿,三小姐直白平静地说道:“我们家要把我嫁给一个老头子做续弦,秃顶,金牙,啤酒肚,好色如命。”
梳齿划过发丝,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老东西不是人,连孩子都不放过。周若安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拿到了他的犯罪证据,现在那个畜生已经被羁押了四十一天。”三小姐垂下眼睑,压住了眼中的厌恶,“他想出来,怕是难了。”
徐艺晗沉默了片刻,然后懒散地靠进椅背,说道:“倒是值得你帮一帮。”
三小姐放下梳子,拖了张椅子坐下。她单臂撑在梳妆台上,刚刚面上的冷然已去,八卦兮兮地凑近:“晗姐,你说你知道周若安在外面有情人?见过吗?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女人?”徐艺晗缓缓笑开,红唇勾起玩味的弧度,她琢磨了一下,给出答案,“是个大块头,一身肌肉,很不好惹。”
“啊?”三小姐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周若安喜欢那样的?”
话音刚落,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没等回应,门就被不客气地推开,徐家的一位女眷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说道:“典礼的时间到了,二小姐下楼吧,你的未婚夫已经在等着了。”
……
白色的纱幔在微风中轻轻浮动,舞台上的鲜花散发着甜腻的香气。周若安和徐艺晗并肩而立,两人脸上皆无笑意。
台下观礼的宾客们同样沉默。没有人鼓掌,没有人微笑,只有乐队演奏的轻快旋律在空旷的场地里回荡,勉强维持着这场婚礼该有的氛围。
越过满座宾客,周若安的目光直直落在主宾席上周冉明的身上。
周冉明端坐在首位,掌中紧握手机,眼底一片冰冷。回视周若安时,两鬓斑白的男人像是一条蛰伏的毒蛇,正耐心等待着猎物落网的那一刻。
“老东西。”周若安站在台上的小声嘟囔。
“骂谁呢?”问话从穿着婚纱的女人口旁划出。
“周冉明。”
女人轻嗤:“亲爱的,你骂得太文明了。”
周若安侧目。
女人传道授业:“老不死的老逼登。”
周若安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未等回语,就被主持人的声音打断。
“先生们女士们,在此,我谨代表两家长辈,祝福这对准新人——”
话音未落,周家老宅的大门猛地被人推开。
随后传来了脚步声,很慢,很沉,从容有力。
深灰色的西裤从阴影中浮现,修长的双腿迈过门槛。鲜花拱门繁盛,穿过时那人微微低头,当最招摇的花枝都勾不住他的发丝,他终于抬起头,露出了一张英俊却带着凶戾的脸。
是蔺逸。
一抬眸,他的视线直锁礼台上的周若安,一步一步,踏着红毯向他走去。
作话:周若安:蔺哥,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