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安这几天过得醉生梦死,朋友、对手、路人,人鬼不分都喝了一圈。今天却独自开了个包房,叫了酒,点了歌,枯坐着。
周若安被逼到了墙角。前头是白九的刀口架脖子,后头是周冉明乌漆抹黑的阎王殿。两扇鬼门关全开着,他叼着半截烟蹲在岔路口,都他妈是玩命局,要么跳火坑,要么喂豺狼。
其实也不完全是无路可走,弄傻了靳晖,或者……周若安止住了思路,没往下想。
指尖夹着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烟灰簌簌落在昂贵的地毯上,弄了一片脏污。LED液晶屏上旋转着裙角,映得周若安的侧脸忽明忽暗。
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他盯着那个来电,直到铃声即将结束时才按下接听键。
“白爷。“周若安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电话那头传来白九愉悦的笑声:“DNA检测报告出来了,你确实不是周家的种。小朋友,玩得挺大啊,这么大的局都敢设。以前他们都说你只是个小骗子,看来大家还是低估你了。“
周若安弹了弹裤子上的烟灰,破罐子破摔,问道:“白爷是压着周景韬去做检测的?“
“怎么可能?“白九的笑声里带着几分戏谑,“我还得给你保密不是?找人去薅几根头发就是了,这个对于白爷来说不是难事。”他顿了顿,语气忽然转冷,“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周若安把残烟咬进嘴里,烟雾熏得眼睛泛酸。力气都用在了牙上,烟蒂被咬成了薄薄的一片,摘烟时,那截香烟的样子称得上丑陋。
直到白九在听筒内轻咳了一声,周若安才开口说道:“考虑好了,找个时间,我和白爷见面聊聊互惠互利的事情。”
“互惠互利?“白九嘲讽,“互惠互利是双方得利,我不认为周公子手里还有我能瞧得上的筹码。”
周若安慢慢地拿起自己的备用手机:“白爷瞧得上瞧不上,一看便知。”
对方沉默了片刻:“好,明天晚上,雅音阁戏曲社。”
挂断电话,周若安久久未动。他的目光落在备用手机的屏幕上,指尖轻轻滑动,点开了一条录音。
“你哥是想扳倒白九?”录音里传来了自己的声音。
接着是白板醉醺醺地回答:“啊?你怎么知道?没。。。。。。没有的事。”
“该不会。。。。。。他不想给白九背锅,所以要先下手为强?”
录音戛然而止,空寂的房间里只剩下周若安沉重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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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酒吧包房里,周若安已经微醺。
手边有酒,音乐循环播放,反反复复都是暗夜的背巷中周若安曾经唱起的歌。
记忆里狭窄的巷子在踉跄的步子中像没有尽头一样漫长,十八岁的周若安身后,跟着十九岁的蔺逸。
他们都醉了,蔺逸却能走得稳,只有眼中明显的笑意证明着他已经不会掩饰情绪。
城中村的地界儿,没有扰民一说,小歌厅连着外接音响,能唱上半宿。
远远的
地飘来音乐的尾音,混入夜色,轻轻地散在巷子里。
周若安便跟着哼:“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周若安有把好嗓子,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巷子里的风裹挟着潮湿的霉味,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散了他的歌声。
他转头,笑着问:“好听吗?”
蔺逸停下脚步,靠在斑驳的老墙上点了烟,烟雾缓缓升起,模糊了他的眉眼。
嘴角微扬,青年的声音像烟雾一样轻柔:“好听。”
记忆忽然被推开的门打断了。周若安慢慢抬起头,看到蔺逸逆光而立的身影。
他的嘴角忽然泛起一抹笑意,有些抱怨地勾了下手:“你终于来了。”
蔺逸反手锁上了门,走到周若安面前,微微俯身,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和关切,问道:“不是说过,我不找你,你别找我吗?”
周若安仰头凝视着他,眼神中透着一丝迷离和恍惚:“他们都到了,就差你了。”
蔺逸眉头微皱,四下看了一眼:“谁到了?你在胡说什么?”
周若安伸出手指,指向点歌台:“你看,张瑾在那唱歌呢,他还搂着我烧给他的洋妞。”又指向另一处,“靳老爷子和丁老头打扑克呢,靳老爷子那点出千的手段怎么赢得了老丁头。”
忽然,他的表情陡然变得惊恐万分,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张羽婷死了,”颤抖着手指向门口,“被车撞死了,流了好多血。”
蔺逸见状,一把钳住青年的下巴:“周若安!你又吃了什么?”
“药。”周若安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沙哑又破碎。他的手指颤抖着,慢慢攀上蔺逸的脖子,指尖冰凉,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蔺逸,你别怪我……”
手臂越收越紧,他仿佛要将眼前的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却又像是害怕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不见。“他们都想让我死……”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周若安的声音听起来更像哽咽,“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蔺逸眼中的担忧愈发浓重,伸手轻轻将周若安拥入怀中,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周若安微微仰头,颤抖着吻上了蔺逸的唇,“你不是喜欢我吗,想和我睡觉,我今天让你睡。”
他的声音中第一次戴上了卑微,“求你了,蔺逸,你别作践我……今晚好好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