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复试这日,因着景春要去齐府,便不去送贺景时他们复试了。
今日他要去齐国安名下的一家药铺实习,叫回春林。景春正静静地站在床上,而齐国安则忙碌地在一旁为自己更换衣服,一边对着自己叮嘱:“为师平日里上值如果很累,有时候便会不常到医馆和药铺去巡看看。我已经和三家的掌柜的说了,你大部分的时间就跟着他们好好干活就行。”说着,他轻轻拍了拍景春的肩膀。
他给景春换上了一件素色麻衣夹袍,接着又系上了灰蓝色的带,从箱子里翻出了一件襻膊。嘴上一刻也不停的和他说明情况:“为师名下总共有两家药铺和一家医馆。一元堂与回春林都是药铺,那家医馆则名为悬壶馆。悬壶馆一般是有两位大夫坐诊,每个大夫坐诊一天。然后是掌柜的,他负责药馆里的药材进货账目、药材购买等事。”
他又给小景春穿上了文氏亲自做的鞋子,鞋底厚实又轻巧,不怕长时间的站立和行走。“然后是药童,需得招呼病人,看着大夫坐诊把脉,然后去抓药,而伙计则需要在病人来时招呼,然后打扫药铺,帮忙跑腿之类的事。”
他轻轻地给景春系上了回春林的腰牌,最后再捏了捏他那好看的小脸颊,语气亲昵:“你啊。就去药铺跟着掌柜干,药铺简单的很,也有掌柜和医士,就是问病症,对症下药,买卖药材罢了,你只需跟着伙计,去帮忙收拾药材,认药材就够了。为师知道你一向有些许勤奋,学的也稍微有点快,所以更需要出来亲力亲为亲眼所见,也正好看看这世道艰辛。等你哪日悟了,便会有所成的。”
说罢,齐国安满意地看着眼前已经收拾妥当的景春,目光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丝殷切的期待之色。
景春扬起小脸,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徒儿明白。师父,那徒儿什么时候可以去悬壶馆啊?”齐国安笑呵呵的敲了一下景春的小脑门,语气里多了点宠溺:“急什么!乖乖听话,一切听为师的安排就是。”
回春林就在桂叶胡同里,出了齐府,沿着青石铺就的道路前行,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再走三条街道就到了。景春站在回春林门前,仰头凝视着那块古朴的匾额,在那边思考:文物啊文物,这一块牌子得值多少钱啊
正当景春想得入神之际,身旁的齐国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并微笑着示意他一同走进药铺内。刚一踏入大门,一股浓郁的草药香气便扑鼻而来,沁人心脾。只见店内宽敞明亮,靠墙摆放着一排排整齐的木质药柜,上面贴满了密密麻麻的标签,四周还零星点缀着几张供患者休息等候的长椅。
里面的掌柜迎了上来。这掌柜姓刘,他是一个中年男子,皮肤略显黢黑,可能是常年在外奔波晒出来的,脸上有条不太显眼但却清晰可见的细小疤痕,一双眼睛虽说明亮,但总是带了点疲惫。他穿着一身褐色直缀长袍,腰上也系着一枚刻有回春林字样的腰牌。刘掌柜热情地将齐国安和景春引至屋内坐下,忙给齐国安上了刚刚泡好的茶,又给景春端了一盘山楂糕。
“东家这次过来,想必就是这位小公子要来药铺帮忙吧?”掌柜自己也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齐国安的旁边,满脸和善的看着景春。
齐国安对着景春指了指桌上的山楂糕,示意他吃,随后冲着掌柜点了点头:“这就是前阵子和你们三个说的,我新收的徒弟,往后会三家轮着帮忙,这阵子就先来你这里,多照顾一下。”
刘掌柜听闻此言,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标志性的乐呵呵的笑容,连忙回应道:“这有什么的,您放心就是。”
景春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暗自感叹道,呜呜呜呜呜呜,有人罩着就是好!
“给我严格管教!若是这小子胆敢有半点不听话或者不服气,那就不必客气,直接棍棒伺候!千万别顾及我的面子,只管往死里打!”齐国安突然变了脸,他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景春,声音陡然提高八度。
景春:⊙du⊙?
他看到了齐国安从刚才还是和蔼可亲、宛如慈父般呵护着自己的好师父,变成了一个面容阴沉、凶神恶煞的老夜叉的变脸过程。
他脑子还没转过来呢,完全反应不过来究竟生了何事,就听到刘掌柜朗声应了一声。
然后就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袭来,就像拎小鸡崽子一样被拎了起来,那双手犹如铁钳一般紧紧地夹住身体,丢到后面的院子去,这个院子看起来有些杂乱无章,地面上摆放着大量刚刚运送过来的草药,这些草药堆积如山,还没处理,根茎和叶子上面仍然沾附着厚厚的泥土,显得有些脏兮兮的,但是十分新鲜。
景春简直要被吓得魂飞魄散了,是真怕啊!他浑身抖,双腿,以为碰到了人贩子,赶紧手忙脚乱地拔腿就往门外冲去,结果被刘掌柜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砰的一声抢先关上了门。齐国安和刘掌柜只听到门被敲得嘣嘣响,下一秒就要被砸破似的,里面还传出了景春颤抖不已、凄惨不已的声音:“师父,你骗我呜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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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鬼哭狼嚎的,齐国安和刘掌柜先是一愣,随后便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尤其是刘掌柜,更是来了兴致,他故意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扯着嗓子对着门内大声吼道:“我告诉你,今天的草药若是不洗干净了,就休想有饭吃!”
话音刚落,门里面立刻传来景春带着哭腔的抗议声:“你这是虐待儿童!!!”
听到景春这句可怜巴巴的话,齐国安和刘掌柜再也憋不住了,纷纷捂住嘴巴,笑得前仰后合。他们生怕笑声太大被景春听见,只得弯着腰,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就这样过了好一阵子,终于听不到景春的哭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轻微的抽泣声,以及断断续续摘叶子的声音,齐国安早已经是乐不可支,东倒西歪的使劲拍着刘掌柜的背,压低了声音:“你瞧他这窝囊样!想必正一边抽噎着,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摘叶子,太好笑了!”
刘掌柜也觉得好玩,便让一个伙计也进去院门里面和景春一起帮忙,两个人便走出去了。
景春刚才真觉得自己被卖了!!!齐国安那副凶神恶煞的嘴脸真不像是演的!吓死了要不是自己听到了齐国安的嗤笑声,他真以为要被卖了!气的一边摘草药,一边蛐蛐齐国安。
此时的罪魁祸还在嘲笑,好不容易止住了可笑,咳嗽了几声,对刘掌柜正色道:“也别太过了,怕他身子受不住。”刘掌柜也点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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