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脸色一变,悄悄看了一眼贺大爷,看他脸色不变的时候悄悄松口气,当她以为没事的时候,又听到陈妈妈和大爷说话:“因踏青那日柳姨娘失了仪态,又妄自揣测大夫人,所以大夫人让柳姨娘病养好了再去伺候着规矩,以免日后在三少爷这些小孩面前言语有误,没得带坏了三少爷,还请大爷疼一疼春哥儿。”
又转头望向柳姨娘:“还请柳姨娘再辛苦一阵。”嘴上虽恭维着,眼神却是带了淡淡的威胁。
贺大爷想起了父亲对自己的打骂叮嘱,又有黄大夫这个外人在场,所以只得点点头,柳姨娘心里暗恨,现下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妾室伺候主母天经地义,况且她又是出身不高,只得暂时做个样子来。
大夫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冷冷的笑意。她手中的针线不停穿梭于鞋面之上,头却始终未曾抬起过头来,只是轻声对着一旁站立的碧云吩咐:“等下传午饭,你去看看大爷是否要来用饭,今日春儿不用去齐府,你去是非堂叫他回来用饭。”
碧云听了这话笑着回大夫人:“三少爷早就说过了,说他要早点过来吃饭,午睡后要和大少爷他们去后面的池子里钓鱼,连温书都不肯了呢,说是等玩回来再温书。”
大夫人这才露出真心的笑容:“混账羔子玩疯了是不管不顾的,这几日从踏青回来就也和二房他们几个关系好上了。”这样也好,相亲相爱总比互相残杀要好。
过了一会,便匆匆跑回来向大夫人回话,说大爷要来用饭。
在吃饭的时候,贺大爷听说了几人下午要去钓鱼的事,立刻让人去他库房里拿出了一杆鱼竿,顾不上还在吃饭,把那鱼竿擦了个干净,再递给景春:“喏,这鱼竿以前我自己做的,我用着手感不错,送你了。”
说着才回去吃饭:“你记得叫人带凳子去,找个树荫的地方坐下去,不然晒。”景春点点头,接过鱼竿放在一旁。
下午贺景春还在午睡,然而贺景明这边早就按耐不住,来到霁月堂找景春,一看到景春还在呼呼大睡,便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见贺景春毫无反应,贺景明干脆加大力度摇晃起他的身体,催促着他梳洗穿衣。
贺景春一脸睡不醒的样子起来了,一脸迷茫地看着眼前兴奋不已的贺景明,他正心急如焚地催促道:“哎呀,别磨蹭了,赶紧梳洗穿衣,咱们还要去找大哥呢!”贺景春这才反应过来,慢悠悠的收拾好了,再带上家伙,几个人就去贺景时的长虹馆。
贺景时的院子叫长虹馆,景春第一次来大哥这的院子,觉院子里绿树成荫,郁郁葱葱。高大舒展的青桐树着新芽,又种了许多翠竹,风一吹细细沙沙的响,沿着铺满石子的小径前行,道路两旁随处可见矮小却造型别致的松木盆栽。游廊上挂着两只鹦哥,正在叽叽喳喳,欢快的扑着翅膀。
景春一边好奇地四处打量,一边暗自思忖着,现这院子里虽然看起来青翠葱郁很是低调,但是那一片的紫竹林,每一根竹子都笔直修长,叶片翠绿欲滴,一看就是用心修剪,价值很高的,还有暖房里培育的山茶花,别的景春不清楚,单单这暖房的两块玻璃,就知道二房很富裕了,更别说那些抄手游廊上的君子兰等等,这些加起来可不便宜。
进了屋里,贺景时正在温书,看到他们来了叫人看饮子,景春打量了一下这屋里的摆设,那多宝阁的一色古董器具,雕着金乌映日绣山水的红木屏风,书桌后挂着几幅山水画,一看就是名家手里出来的,茶具是十二动物的瓷白器皿,又喝了一口百合甜藕汤,不禁心里感叹:有钱人真的是可恶!
过了好一会儿,景昌也过来了,他的身形略显瘦弱,但一举一动间却透着一股拘谨与规矩,正规规矩矩的请景时的安,景春注意到景时一屋子里的下人眼角都带着不屑的弧度,特别是贺景旭,好像没料到贺景昌也会来,脸几乎是冷下来,仿佛根本没有预料到贺景昌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一样:“你怎么也来了?”
可贺景时却抬头,瞪了贺景旭一眼,笑着让他也跟着自己几个喝甜水:“别理他,你尽管喝你的去,等下也和我们去钓鱼去。”
景昌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兴奋的点点头。景春心中暗自叹息一声,笑着挪了位置让景昌过来坐,景昌却也不敢真的不理贺景旭,走到前面也诺诺的向贺景旭和自己问好,才乖乖的在自己身边坐下。
好一会儿,景时终于起身,开了金口:“走,钓鱼去!”大家高兴得什么似的,一哄而散,奔往贺府后头的池子里去了,贺景时特地避开了景春掉水的池子,去了另一个池子。
景春特地亮出贺大爷给自己的鱼竿,景明惊呼:“这么长!”
“嘿嘿。”景春得意的笑两声:“这算什么,是我父亲给我的,他自己做的呢。”
几个人又是一阵唠唠叨叨的,放了鱼饵在钩子里准备钓鱼,这时候一个丫鬟过来了,景昌一看到那个丫鬟身子就是一抖,把正在穿饵的景春惊到了,他心下有了不好的感觉,转头一看,是二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玉簪,在下人里很有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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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众人福了福身子,和景时说话:“四少爷明年就要启蒙,夫人特来叫我请四少爷去书房读书识字呢。”
景时头也不回的钓鱼:“让他玩会,明天再学也不迟,你去和母亲回话吧,就说我说的。”说着便把一把鱼竿塞到景昌手里,教他怎么丢出去。
玉簪却低下头,屈身福礼:“大少爷,这是夫人的话,奴婢也只是听命行事,奴婢就这么回去,可是要被夫人责罚,还请大少爷可怜可怜奴婢。”
玉簪表面上装出一副娇柔可怜的模样,口上扮弱,神情却很轻松,搬出了二夫人,就算大少爷也说不了什么,她正心里笃定,可等了许久却也没听到贺景时的声音,虽然是午后,但过了清明,天气开始回暖,玉簪在太阳底下站久了,额头还是禁不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不禁焦急的抬头看下情况,只见贺景时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带着贺景昌在钓鱼。
玉簪见状,心中愈焦躁不安,二夫人一向不喜这个庶子,尤其不想让他和两个少爷走得太近,于是壮着胆子开口:“大少爷,二夫人还在等着奴婢回去回话呢。”
听闻此言,贺景时这才缓缓侧过头,漫不经心地瞥了玉簪一眼,嘴角微扬,似笑非笑道:“本少爷又没拦着你回去交差,你这般着急作甚?再稍等片刻便是。难道本少爷有说过不让他跟你一同回去么?”
又转头向贺景昌叮嘱了几句,声音虽不大,但贺景春却听到了:“等会我帮你钓几尾鱼,回去给你煲鱼汤喝,你放心。”
景春心里嘀咕:这贺景时比那两个弟妹好多了,果然是有大哥哥的风范。
景昌满脸欢喜地点了点头,但很快脸上的笑容就收敛起来,又怯生生的看着已经脸色不好的玉簪,这才缓缓挪动脚步,跟着她回去了。贺景旭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
景春一直注视着玉簪和景昌二人离去的背影。突然,他注意到玉簪拉着景昌衣袖的手势有些怪异,仔细一看,竟像是在暗暗用力捏住景昌!
景春一惊,刚想转头告诉贺景时,却现贺景时眼神幽幽的也在望着那一幕,显然他对于眼前所生的一切也是心知肚明。他心里正恼火,现景春一脸吃惊的看着他,似乎要说什么,几乎是瞬间,贺景时便明白了景春同样看出了玉簪的小动作,不由得想起那日自己的长姐向自己偷偷说过,那个病秧子是个明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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