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实在担心他的娘亲,为什麽不来求她想办法,而是冒着无数的危险自己动身去应天呢?
还是,还是有别的什麽可能?
梅若雪不断自责着,焦头烂额地又找了几日,仍旧一无所获。
实在没有办法,她只能跪倒在大病初愈的奚家家主身前。
“什麽?你说青莲书院的那个女夫子,姓姚的那个……她丶她原来是从前的太傅叶渚亭的女儿?”第一个真相,就让奚家家主无不震惊。
几日前他也听青莲书院的山长说了,这次卷入舞弊案中的考生,都是由这个女夫子教出来的,而且她也因此被牵连,关进了大牢里。
只不过,他连那些有家人的考生都是爱莫能助,又怎麽还有多馀的心力和银钱去救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夫子?
与叶采薇有关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梅若雪先把她的真实身份擡出来,才能引起奚家家主的重视。
她羞愧不已:
“七爷在京城三年的事,儿媳知之甚少。当初七爷将叶娘子带回东流时,对儿媳交代说她的亡夫是叶阁老的独子,儿媳一直深信不疑。直到上个月,儿媳才偶然得知叶娘子身份……”
一提起奚子瑜在京城的三年,奚家家主便气不打一处来。
当年奚子瑜自作主张,毁掉了大好前程,从此跟自己这个伯父兼养父彻底生分,行为越来越乖张,做事也越来越荒唐!
“若雪,当年是你父亲舍了命救了老七他爹,老太爷拍板接你们母女两人到奚家来,还把你许配给了老七,这麽多年,我们也早就把你当成了奚家人。”
一提起自己与奚家的渊源,梅若雪只能把头埋得更低,默默听训。
“都说娶妻娶贤,老七与你从小定下婚约,你们也算是朝夕相处一同长大的,怎麽你和老七成婚之後,反倒还生分了?”奚家家主的山羊胡气得发抖:
“这麽重要的事,老七竟然瞒着你?”
梅若雪半点不敢讲奚子瑜的坏话,流着盈盈热泪,把所有的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
“是,是儿媳不够体贴周全,让七爷失望,也让伯父和伯母失望……此事全是儿媳一人的错,无法及时窥探七爷心事,自然也不敢向伯父和伯母提起半点……”
话已至此,她这才将别院之事的来龙去脉,叶琛的出生丶带养和这次失踪一事,一五一十坦白。
这下,奚家家主更是捶胸顿足:
“糊涂啊糊涂!老七糊涂,若雪你也糊涂!我和你伯母早早将奚家的産业和中馈交到你们夫妻手上,倚重你们信赖你们。这些年,老七在外面养女人也好丶有别的生养也罢,只要你们夫妻两人能护住奚家的声誉,我和你伯母从来不过问,知道你们能处理好。别院的事我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谁知道,你们竟然惹出这麽大的祸来?”
“叶渚亭的生父叶赣仁,当年与你的老太爷同在内阁,叶家几代单传,若是叶赣仁的重孙在我的手上丢了,我可如何向老太爷交代?”
“你呀你,既然上次琛哥儿的生父已经追到东流,找到了奚府来,你为什麽不把琛哥儿交出去?”奚家家主气得不停用拐杖拄戳地面,狠狠一下一下,仿佛在打梅若雪的耳光,
“这是人家的家事,人家的儿子,你和老七瞎掺和什麽?琛哥儿的生父现在可是不输于当年叶渚亭的大官啊,只恨当日我不在东流,若是在,一定不会让事情闹成今日这般无法收场!”
梅若雪跪得双腿发颤,却半点不敢动,只能垂挂眼泪,受着公爹劈头盖脸的臭骂。
公爹的话又多又密,一会儿感慨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奚老太爷,一会儿惶恐得罪了当朝权臣,眼看他的病又要发作,梅若雪硬着头皮,询问如今该怎麽解决问题,是否需要报官。
“报官?那事关通天的秋闱案到现在还没了结,又要添一出麻烦吗?”
奚家家主快要背过气去,狠狠吸了口气,
“报上官府,这件事很快就会被琛哥儿的生父知道,几次三番得罪他,我们东流奚家,不就要毁于一旦?”
梅若雪绝望至极。
她硬着头皮来找公爹,就是为了求一个解决办法,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除了挨了一通臭骂,她还是什麽也没得到。
“老爷!老爷!”恰在此时,门外有熟悉的声音。
那已经被梅若雪冷落了好几日的乳母霍嬷嬷,一心想要将功折罪,不顾一切冲了进来。
“方才丶方才老奴在外面,听到衙门里传出的风声。”霍嬷嬷跪在梅若雪的身後,
“最近县里不止一家人丢了孩子,就在今晨,有一夥人贩子被逮住了,好多丢失的孩子,就在隔壁建德县的郊外。老爷,姑娘,是否要去看看,琛哥儿在不在里面?”
梅若雪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来不及听奚家家主的指使,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赶赴建德县。
她一定要亲手把叶琛接回来,给叶采薇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