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阳光从天窗那儿泻下来,在讲台下面洒下一个圆圆的光斑。
这是一个不大的礼拜堂,里面坐满了信教的老年妇女,从她们脸上虔诚的皱纹可以看出来,上帝正在和她们说话。
这些被宗教信仰支撑着的衰老的生命,已经活在了另一个世界里,那或许就是天堂。
林雪茵和陈洁博士并排坐着,她很好奇这里的一切,但不敢乱动,也不敢说话,生怕打扰了这几乎凝滞的气氛。
陈洁已经代替羊子的地位。
她的母性使她一见之下,就对这个娇弱的小女孩生出一股爱怜。
那副柔弱无骨的身子在衣服里面像是透明的液体,而那双哀切切的眼眸,不正是她少女时的翻版吗?
林雪茵对这个成熟的女人充满了女儿对母亲的那种信任感。
她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陈洁,陈洁抚摸着她的脸,那是一双翻弄过历史的手,是一双自信的手。
她说:
“这仅仅是开始。”
林雪茵在这双手下面安全了,她的心上的创伤痒了一下,她想,那是痊愈的前兆。
现在,站在讲台上布道的牧师,就是黄炜提起过的那一个。
这是个看起来很单纯的男人,他的脸罩在一种朦胧的光辉里,仿佛很遥远;他的眼睛向下面的人看着,带着激动的热情的力量,但那不是针对某一个人的,那是针对他心中的上帝的。
陈洁说他叫约翰,一个宗教名字,他姓曹,但大家只叫他约翰,开玩笑时也叫他“老父亲”——英语中神父为父亲(Father)。
林雪茵没有听清曹约翰说了句什么,基督徒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并垂下头去。
那束阳光投在地上的光斑跃动着,显得不是很和谐,林雪茵透过光柱看着曹约翰沉迷的样子,她被这种情境迷住了,心中突然涌上了一种十分陌生的感觉,像是一口古钟在山谷中的响声模糊地传进她的意识里。
“阿门。”曹约翰说。
“阿门——”众基督徒齐声说。
林雪茵侧脸看着陈洁,现这个脸上已经悄悄地爬上了细小皱纹的女人,在此刻显得十分慈祥,她也在望着曹约翰,一副出神入定的模样。
觉察到林雪茵在看她,陈洁从一种茫然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看着这张比自己年青和单纯的美丽的脸,用眼睛笑了笑。
林雪茵的心一下子被温暖的感觉占据了。
曹约翰渐渐从天堂回到尘世,他的眼睛向陈洁和林雪茵这边看着,当月光停在林雪茵的脸上时,他的目光充满了惊讶,他被这种清静的、静甜的美惊呆了。
他的目光是那么直率,简直是肆无忌惮了,但林雪茵没有感到不安,相反却有种被父亲所抚爱的幸福感。
于是她笑了笑,曹约翰的脸红了。
等虔诚的基督徒走完了,静谧的礼拜堂里只剩下三个人。
陈洁牵着林雪茵的手走过去和曹约翰打招呼。
“陈洁,你可真是稀客。”曹约翰手抱着一本黑壳的《新旧约全书》,和陈洁握了一下手。
然后又马上把目光大胆地落在了林雪茵的脸上,靠近了看,他似乎已经闻到了这张脸蛋出的茉莉花一样的清香。
“这是小雪,在音乐学院读书的,她对你可是久仰久仰了。”陈洁介绍道。
“你真美,”曹约翰像个孩子似的真诚赞美道,“你真是太美了,刚才我以为天使降临呢。你信仰基督吗?”
林雪茵的脸绯红着:
“不,这还是我第一次接触宗教”。
“没有关系,你本身就是一种宗教了,你简直就是圣母玛丽亚的中国版本。”曹约翰的身体向前稍倾着,眼睛热情地看着林雪茵,果真像是沉浸在宗教中一样了。
陈洁觉到了林雪茵有些不太习惯这种盯视和赞美,就打断曹约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