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死了,给我做奶茶。”柳青山人未到声先来,抱怨,“被葛洛莉娅姐姐抓去充壮丁,讲了一下午的话。”
柳白桃站起来,回到吧台内,边拿茶叶边问:“又去当心理健康姐姐了?”
“呵呵,”柳青山冷笑,“劳动合同还有半年到期,要是我到时候被展游裁了,就去公司门口摆摊……”
“给打工人算命?”谢可颂接口。
“打工人的命还用算?”柳青山夹着嗓子说,“瞧您这面相,身体康健,长命百岁,至少工作到65岁不是问题。”
说完,柳青山坐到谢可颂身边,给酒吧切了首歌。她喜欢摇滚。
“小青,你帮小谢看看他开会要用的文档。”柳白桃忙着给妹妹调奶茶,“就是那个决策软件的上市策略。”
“行啊。”柳青山爽快答应。
她搬过谢可颂的电脑,浏览了三分之一,目不转视地问:“这个思路……你有没有给展游看过啊?”
柳青山问了跟柳白桃一样的问题。谢可颂心生疑窦:“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什么问题。”
柳青山抬手,抽出插于发间的水笔,长发如瀑布般垂下。她随便取来一张纸巾,列出谢可颂文档的大纲,调整结构,并增删了几个小点。
“不仅没问题,其实你做得蛮好的。”她给谢可颂改完,好奇道,“这个完成度,你准备了多久?”
谢可颂将纸巾上的字敲进文档:“嗯……近一个礼拜吧。”
“天杀的资本家,就不能早点给你布置任务?”柳青山掏出自己的电脑,把以前做过的案例打包发给谢可颂,唏嘘道,“小可怜,没少熬夜吧。”
谢可颂毫无波澜:“还好……收到了,谢谢。”
“小谢看着好像是瘦了。”柳白桃下巴尖指了个方向,“柜子底下有体重秤,要不要测一下?”
“不用了……”谢可颂眼下青黑愈发浓重,声线虚弱,“我最近……有点抗拒知道自己的体重。”
对话间,经典珍珠奶茶被递到吧台上。
柳青山大吸一口,眼睛一转,瞧见柳白桃身旁的那摊纸片,问:“你在干嘛?”
“准备礼物。”柳白桃回答,“那家伙不是快过生日了嘛。”
“谁?”柳青山回想,了然,“哦,老杜啊。”
“谁过生日?”有人插话。
背后木门再次开合。
在众人的注目下,柏继臣牵着一个颇为眼熟的小姑娘走进来。
“杜成明。”柳白桃回答,主动问,“喝什么?”
“金菲士吧。”也只有柏继臣上班会摄入酒精。
柏继臣把小朋友抱上高脚凳,拍拍她头:“来,叫人。”
“叔叔阿姨好。”小朋友乖乖打招呼,见到谢可颂,另外说,“哥哥好。”
这个小姑娘谢可颂也认识,之前在那场爆炸的示范区开放活动上见过,柏继臣的侄女,柏望舒三句话不离的小孙女。
谢可颂对小朋友笑了笑。
“我爸有事要办,先一步去B市了,”柏继臣解释,“然后我弟弟一家……”
“你别说了,我懂,总之这两天你带孩子。”柳青山嚼着木薯珍珠讲。
柏继臣心累地点点头。
酒还没端上来,柏继臣熟门熟路去到酒吧唱机旁,换了一张唱片。
在勃拉姆斯的第二交响曲中,柏继臣举止翩翩,将衬衫袖子折到手肘。他闲着也是闲着,帮展游照看谢可颂,问:“你们现在到什么进度了?”
柳青山主动跟他调换座位,说:“内容我看了,挺好的。现在就差……”
“还需要纠正一下英语表达。”谢可颂朝向柏继臣,“麻烦了。”
最后的问题是语言。
谢可颂读的应试教育,大学毕业英语也只能高分通过考试;柳白桃和柳青山在国外工作多年,听说写都流畅;只有柏继臣和他的小侄女,一出生就接受双母语教育。
语言有时候算得上是一种阶级差距。
于柏继臣而言,校对文档,不过是把文字从头到尾通读一遍。他一行行往下念,帮谢可颂调整语序,替换单词。
身旁,小朋友觉得有点无聊,凑过来看他们在做什么。柏继臣念一句,她也跟着念一句。
“你这句话原本想要表达什么意思?”柏继臣补充,“中文意思。”
谢可颂调出翻写前草稿,用鼠标划出相应的句子。
几颗脑袋共同挤到电脑屏幕前。
屏幕荧荧发亮,白色的文稿底板上,高亮出这样一句话:开门见山地说,我们需要先给零售商……
柏继臣跟着谢可颂的英文稿复述:“Togettothepoint,weneedto…”
小朋友只看到中文版本,像玩填字游戏一样翻译:“Tocuttothechase,weneedto…”
低醇嗓音和幼稚话语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