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极了拍摄现场的道具棺材。
剧组的人忙忙碌碌,独孤深等在一旁,视线止不住看向停灵的老屋。
阴暗屋门露出了棺材的一角,泛着沉闷黑亮的光。
一个空荡的、普通的道具棺材,里面不会有“邻居老人”的尸体,他的视线仍旧无法挪开。
死亡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太过熟悉。
更何况葬礼,早就习以为常。
独孤深忽然想看一看棺材。
他也不理解自己,他到底是想在空棺材里看到什么呢?
热闹的白事现场,都是群演嗑瓜子聊天喝茶的声音,偏偏独孤深一走进老堂屋,喧闹就静了下来。
黑漆的棺材前,跳跃着燃烧的红烛与烟气袅袅的香。
他走了过去,在本该空荡的棺材里,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已故父亲的脸。
独孤深脸色苍白,正要退出去,棺材里的父亲,忽然睁开了眼睛。
像是独孤深熟悉的严厉模样,伸手来抓他的衣领。
“你真的不知道我在那里吗?”
声音从他耳畔炸开,独孤深惊恐的后退,突然脚下一滑,狠狠摔了下去。
咚隆哐当,摔得他头脑发懵。
再回过神,已经被场务扶着走出了老屋。
“我……有点困,没站稳。”
他的谎言成为了最好的解释。
没有人会相信他的幻觉。
就像没人会相信他经常听到已故的妈妈絮絮叨叨跟他说话,也常常见到父亲在冷透的冬天穿着一身薄衣问他:“你真的不知道我在那里吗?”
耳边都是迎渡关切的话,他却一声也听不进去。
“你在李家村别到处一个人乱跑,这地方邪门不安全,你去哪儿都记得叫我,反正我闲。”
“昨晚到底几点睡的?以后手机放远点,影响睡眠。”
“要盖被子吗?给你找张小毛毯……阿深?”
他靠在躺椅的瞬间,几乎沉沉睡去,一双眼睛被浓稠淤泥压住了眼皮似的,见不到半分光亮。
等他再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台子上。
他从小在话剧团长大,早就习惯了这样居高临下的舞台。
但这是贤良资料馆的戏台。
不同于别的舞台,资料馆的戏台拆除了后面遮挡的墙面,镂空成了一座山的画框,将一座巍峨陡峭的大山,圈成了一幅水墨画。
可是,此时戏台下站着许多黑压压的人影,模糊得看不清容貌,却亮起了一双双相同的绿色眼睛。
他们可怖得像是同一个人,紧盯着台上的独孤深。
独孤深紧张得手指颤抖。
跟无父亲逼迫他上台表演一样,头脑一片空白。
很快,他的父亲大步从台下走来,明明是一身漆黑难以辨明的影子,依然有着独孤深永生难忘的语气。
“你的感情呢?你饰演这个角色作为儿子对父亲的崇敬呢?”
“太笨了,完全没有遗传到我们家的天赋。”
“登台有什么好害怕的!这点胆量都没有怎么做演员!”
独孤深吓得往后躲,却根本逃不开。
父亲的黑影抓住他的脖子,狠狠扼住他的咽喉,无法呼吸。
他永恒纷杂的噩梦里,尽是父亲一次又一次质问:“你真的不知道我在那里吗?”
独孤深痛苦的不愿意回忆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