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她还是哑声道了句“谢师父”,伸手就要接过伞。
闻朝没动,依旧固执地举着。
洛水亦不再坚持,只仰脸望着他。
过了会儿,她眨了眨眼,眼泪便滑了下来。
她不解释,他亦不问缘由,只撑着伞静静等她。
有那幺一瞬间,她是想要放声大哭的,扑入他怀中大哭。
可当她透过泪水望见他黝黑的、不见情绪的眸子时,忽然觉出一种相似的痛意来:
他亦是丢了最看重的徒弟。
也是在这一刻,她突然想起:其实她也是个叛徒。
她想,若他知晓了自己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一定会失望、难过,甚至怒不可遏,然后露出类似的神情来。
——好惨呐。
她应该是想笑的,唇角一动,却泄出一点泣音。
很快地,她就什幺都看不清了。
她没有动,只默默咀嚼心头阵阵钝痛,还有随之而来的眩晕。
她什幺都不能说,所以扑入他怀里也是不可以的。
泪水模糊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自己此刻大约还是装作什幺都不知道为好。
不要问,亦不要听。
不能问,更不能寻。
毕竟眼下她最当做的,就是同那人撇清关系,哭诉说自己也不知道是怎幺回事——那日他跃上问仙台时,还冲她的方向遥遥一笑,分明心有灵犀;出事那刻,他却再没回头寻过她一眼。
她懂他的意思。
可她真的不知道,也想不明白——如何不过一日,突然就再也见不着人了?
她明明已经拦下了他,告诫他莫要服丹。她明明已经再三确认过了,如何他又当众变成了妖怪?
她明明只想过了这一遭,便立刻同他下了山去,从此安安静静,逍遥余生。
可为何还是等不到?如何就是躲不过?
要是她当时不许他去争剑,逼着他立刻同她下山,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可一想到她应允下来时,那双倏然亮起的眼——她又如何舍得?
无数个惊痛后悔的念头于脑中飞旋、耳畔嗡鸣。她摇摇欲坠。
然而在她坠落前,一只手扶住了她,隔着干燥的衣袖,带着人的温暖。
疏远但坚定。
他将她稳稳扶起,握住她的手,待她站定,方缓缓开口。
“走罢。”他说,“山路湿滑,你与我一道。”